说着话从她的陪嫁丫头芳儿手中接过一个盒子,转递给顾观月,扬声道:“这一个青玉的镯子,四娘别嫌弃,拿去戴着玩儿。”
顾观月眉开眼笑,接过她的见面礼,也自袖中取出一只锦盒,亲递在小曹氏手中,笑言:“往年无意间得了泰兴楼的一支金钗,我无福消受它,还从没上过头,送给嫂子,贺嫂子、阿兄大喜,嫂子也请别嫌弃。”
李蔚站在旁边,登时吓得心惊肉跳,又不敢看顾观月,只僵着脖子看他娘子。
幸而其他人都无所觉,只有张娘子,看了顾观月一眼,见她轻轻摇头,也不多话。这里平平安安过完了见面礼。
顾观月扶着张娘子回至后罩房,看她娘坐了。她跪在榻上支起窗户,外头东风裹着蔷薇花和忍冬的气味扑面吹进来,又香又暖,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笑嘻嘻转向张娘子,说:“娘,您有话要问我的,是不是?”
张娘子刚才见她拿了金钗做礼,就一直瞧她,此刻便问:“你手里才有多少钱,泰兴楼的金钗,少说要七八两银子,怎么有闲钱买那个?这手笔也不合咱们身份。我看你嫂子接了金钗时,三郎神色有些不自在,这里面恐怕有事吧?”
顾观月拿起花剪,一边给架子上花草剪黄叶,一边冷笑道:“能有什么事。无非是阿兄那些小心思。去年生辰上送了那钗子给我,这我能收么?只是若要还他,又得单独见他,一来二去更像私相授受了,我也懒得去对上他。趁着今天,当着他的面将金钗给了嫂子,谅他不敢再来聒噪。”
听她将前因后果讲完,张娘子怪道:“怎不早告诉我,”又说李蔚,“实在不像话,如今没了四郎,谨言慎行还来不及,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
顾观月道:“早告诉娘,无非多一个人担惊受怕,这是何苦。”
张娘子见机又问她:“三郎这样,可容易出事?等满孝,还是离了这里吧。你听娘的,还是得嫁个知冷知热人才好。”
顾观月知道张娘子的心事,她这样的情况,就没有守寡的,她才十六七岁,若要守寡四五十年,确实没人性。
只是她的心思,还想再看看,能懒一天事一天。
于是对张娘子道:“换一处嫁人、生子,还不是给另一家操劳一辈子,说是知冷知热,谁知道嫁的是个好人,还是坏人。在这里守着,过几年过继个侄儿,我连生都不用生,就有儿子了,多好。李家到底是忠厚人家,知根知底呢。”
张娘子道:“这不像你了,原先四郎病重时,你说或守或留,单看你公婆的意思,你都行。还说若是回去,你就种花养着娘。怎地换了想法?”
顾观月心中一凛,忙道:“原先小,没经过事儿,想得简单。四郎一去,我心里没着落,就想着还是依附李家好。再说,我婆婆狠留我呢。”
张娘子一想,也是,曹老安人总提这几年对顾家孤儿寡母的照顾,有些挟恩图报的意思,想留着女儿,将来跟四郎同椁,许是女儿心软,被她说服了。还得慢慢劝女儿。
顾观月见张娘子不再劝,舒了口气,果盘里拣了李子来吃,舒舒服服歪在榻上,看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