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造菜市口正法的那天夜里,叶碧霄的父亲也驾鹤西去了。
叶碧霄将自己关在屋里,消沉了三天三夜后,重新振作起来,厚葬了父亲。而那份炙手可热的遗产,既没有落在他叔父手中,也没有落在他自己手中。
织造被抄家后,财产全部归朝廷所有。叶碧霄手里,还剩下一个名号冠绝秋阳的作坊。
不过,他现在就连这个作坊也不想要了。
“采薇,你这可太不厚道了,把我们的心全都勾走,然后又要扔下我们,独自前行。”叶碧霄义正言辞地抗议道。
秋澄月对这话简直不能更赞同了,她无视秋江监督的视线,向着叶碧霄鼓了鼓掌。
采薇正在院子里磨刀霍霍,她逆着阳光举起了刀,赞赏地望着刀身反射出的明亮。
“果然刀不可貌相,别看这家伙的外表黑漆漆的,内在可是暗藏金玉啊。”她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夸赞起横刀来。
叶碧霄哼了一声,不满道:“居然完全没在听……这年头,还真是人不如刀。”
采薇将刀收入鞘中,露出了温婉的笑容来。
她揉了揉叶碧霄的头顶,安抚道:“‘千里搭长棚,没有个不散的筵席。’我不走,咱们又怎么重聚?”
叶碧霄面上云雾一般洁白的肌肤瞬间浸透了丹霞,他恼羞成怒。
“喂,你把谁当小孩子哄了?别忘了你的年纪比我还小两岁啊!”
采薇挑眉:“什么?你比我年长?我可是完全感受不到啊。”
叶碧霄正欲反驳,却忽然间像被噎住了一样,僵在那里。
“是我太自大了,没错……”他耸了耸肩膀,慢腾腾地挪了回去,在石凳上坐下。
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在采薇面前仅仅是个拖油瓶罢了,想要称得上“同伴”还有太大的差距。
而秋澄月却和他的状态完全相反,只见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采薇面前,语气强硬到近乎命令的程度:“采薇,带我走。”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令采薇哑然失笑,秋江也一副无奈的样子。
说实话,采薇还真挺想把这个可爱至极的女孩子拐走,但是……她没有理由跟着自己受苦啊?在秋府里,她依然可以做那个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做那个喜欢画册的御宅少女,做那个古灵精怪的邻家小妹。
“采薇……你说,我在这个秋府里生活,有什么意义呢?一个唯利是图的父亲,他就是再宠爱我,也会随时出于利益将我嫁给不认识的人。”秋澄月的神情带了几分忧愁,随后又变得无比坚定,“与其辜负终生,倒不如一走了之,无论生死,都算是我作为自己在这世间活过了!”
采薇望着秋澄月,眼睛瞪得比铜铃儿还大。
这个女孩什么时候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心了?
“澄月,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她不禁再次确认起来。
如若秋澄月所言发自肺腑……那么,她们两个的处境也太相似了!
“句句属实!”秋澄月态度极其认真,怎么看也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啊……虽然接下来的路途中会发生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更别提再带一个人。但是,此时此刻,一股冲动从她心底迸发而出。
“回家收拾东西,你跟我一起走。”
此言一出,就连采薇自己都被自己的决定惊得一激灵。
秋江原本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闻言霍地站起身,有些急促地走到秋澄月身旁,对采薇道:“她是我的妹妹,我必须照顾她。如果她出走了,那我也只好跟上。”
“诶?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叶碧霄震惊至极,“这也太狡猾了……不行,你们能走那我也能走啊,采薇,我到时候也会跟紧你们的,可别以为随便就能甩掉我啊!”
果然会是这种展开……采薇叹了口气。
没办法,船已离岸,就只有破开风浪前行了。
“所有人立刻去料理自己的未尽事宜,我去找船,咱们今日就走。”
三个人像弹簧小人一样立即弹起,飞也似的从院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采薇伫立在空无一人的院落里,猛然想起一事,冲着早已不见人影的门口喊道:“叶碧霄,这是你家!你也太不设防了吧!”
唉,也罢,反正他连家门钥匙都给自己用过了。
采薇把叶碧霄的家门关严实,便去船埠找船,船夫和她约定午后启程。
当她返回作坊,发现这里已然改头换面。
“叶坊主。”采薇笑着向翠竹浅施一礼。
翠竹的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她连忙摆手:“采薇,折煞我啊。”
叶碧霄拍了拍她的肩膀,和和气气地道:“今后我的事业和叶家的手艺就要指望你来发扬光大了,一定要好好干,争取把咱们家的手艺推广出去,风靡整个宋国。到时候,家家户户的绣棚上,都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