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换衣的流程。
簟秋边替她解着袖口边问:“主子怎么没留下圣上,圣上跟您说什么了,没怪罪您吧?”
任宥微茫茫然地只记得一句,便如实复述:“他说,让我别把漱口水装在茶壶里。”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两边的袖子都变沉了。
*
三日后,一顶可容纳十人左右的白玉瓷缸从延祺宫正门被六名内官抬了进来。
水缸落在任宥微院里后,几乎抢占了院内剩余空地的近一半空间。
打头的御用监刘典簿向任宥微复命道:“任主子,照陛下口谕打造的瓷缸,还请您受累查验一下是否满意?”
任宥微虽是点着头,但却像锄地的耙一样,每一下都格外使劲,间隔又有点久。
她已经忘记圣上当时的要求了,仔细回想时,动作就免不了显得迟滞了。
不过在她自己看来,这真是一口很壮观的缸,满意归满意,但会不会过于大了……
刘典簿道:“陛下没吩咐要其余的鱼,想必是任主子您这都备好了,您拿出来,叫底下人帮您放进去,不占您的手,他们也懂点饲鱼的七七八八,保管都给您交代清楚喽!”
任宥微自己去内室端出了她的小水缸。
那日圣上打翻的那些,即便当时重放回水中留了口气,这三日里却逐渐没了精神,陆续咽气了不少,现在也只剩下三百来只了,大约用两手一捧便能捞个干净。
刘典簿先接过了水缸,笑意盎然地打着腔说:“主子您连饲料都自己备好啦,肯定是这方面的行家,底下这几个得向您讨教才成呢。”
这倒的确是饲料,只是不是饲鱼的,而是饲任宥微自己的。
她说:“我要养的就是这些。”
缸后站的六个人已然傻眼。
他们从官窑把这死沉的缸运进皇宫大内,因着材料昂贵格外精心看护,不敢有丝毫磕碰,过窄门的时候都煞费了好大一番工夫。取的水和浮萍也是精挑细选的,连最娇贵的金鱼都能适应。
结果告诉他们这缸里只养一把虾米?
任宥微也属实觉得大材小用,她哪里想到会是这种尺寸。
不过,若是她也泡在里面游的话,那就不算委屈这口缸了!该不会,那个人类头头已经洞察到了她贪婪的小心思吧?
御用监的这几名内官办完了生平最耻辱的一门差事后离开了。
那缸口正好到任宥微胸前,下面还垫了个支架,即便由她两手扶上去都稳当得很。
任宥微已经看不出那缸里还有虾米的存在了,也许它们都卧在了缸底,但即便它们浮在水上,相比这容器的偌大,也不过像落了几粒尘土一样分辨不出了。
可这水是泛绿的河水,并非是她习以为常的蔚蓝海水,想要在里面畅游的欲望顿时骤减了几分。
“玉秋,你知道这个宫里有没有海水吗?”
“主子,您已经叫错第八回了,这回叫的是玉案还是簟秋啊?”
人类实在麻烦。明明互相都能够辨认出,还要以名字相称,甚至每个人还不止一个名字。她要时刻谨记,任宥微是她、任选侍是她、任主子也是她。
可在海里的时候,她无名无姓,族群中的其他同伴都能认出她,每个海蚌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主子若是容易叫混,再另改个名字就是,反正我和玉案现在这两个名字也是主子给改的。”
任宥微问:“名字也可以改吗?”
“宫女的名字原就是批量命名的,若是做个苦役,左不过就是些‘莲、菊、兰、荷’式样的名字。但升了女秀才、女官,指给主子后,为便于调配,自当以主子的心意命名。”
“那你们喜欢现在的名字吗?”
“奴婢们不敢有喜好,现在的名字是主子之前正巧翻到词集的时候从词牌名中择的,如今主子心意有变,自然也可另作它选。”
任宥微想,最亲近的两个人,一定要用自己最熟悉的两个名字,而且也要同自己般配,不能拉开鲨鱼和虾米那么大的差距。
于是,玉案和簟秋从今日起换了新名字:芋螺与文蛤。
任宥微还问:“那我也可以改名字吗?”
“主子的名字可不能随意乱动。”
任宥微很失望,但还是敞开心扉说:“其实你们也可以叫我蚌主子。”
文蛤扑哧笑出声:“您还真想把延祺宫变成贝壳殿呀!虽说皇宫也是龙宫不假,但哪还真就都成了虾嫔蟹妃啦!”
而后任宥微又被叮嘱不能在大庭广众下呼她们作芋螺、文蛤,会惹人笑话。她很不解,难道莲菊兰荷这些开花植物,就比她们海生动物要高贵吗?
文蛤这几日都有心逗着主子,因为自打那日圣上从宫里离开,再没传来过什么消息,也只剩下这口缸的慰藉了。
芋螺就急性了,原先只以为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