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怔,转念想到两人是同胞姊弟关系,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倒是风霁月不争气地红了耳根。
“老弟,你靠我那么近作甚?”清曳眼底闪过狡黠,打趣道:“别怕,阿姊保护你。”
风霁月错愕地抬起眼帘,恰好撞进她眸中荡开笑意的一池潋滟,心跳倏然漏了一下。
脸色很快就转为阴云密布,他站直身子,退出三步远的距离,咬牙道:“颜之厚矣。”
巧妙地避开了方才的问题。
清曳佯装气恼道:“怎么可以这般说阿姊?”
一句老弟一句阿姊,风霁月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就是拿她没办法。
忽然,验尸处的门吱呀被推开。
刚从皇宫出来的刑部尚书张戾直奔此处,一身未褪去的官袍尽显威严。
早听闻刑部尚书是个凶神恶煞的面相,清曳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浓眉鹰眼、挺鼻薄唇,年过四十仍宝刀未老,每一步都杀气腾腾。
“派人通知大理寺司直,再跑一趟牛家村,找找那个石镐的下落。”张戾漠声道。
说罢,他向风霁月稍稍作揖:“赤月将军。”
清曳一眼就看出张戾对她的不喜,甚至未曾正眼相待。
记得今晨出门前,南枝还拜天拜地保佑清曳别碰见刑部尚书,缘由似乎说的是、刑部与礼部一向交好,两位尚书大人是莫逆之交,而清曳作为杀害了礼部尚书次女的嫌犯,自然得不到张戾的好脸色。
清曳也不愿在此处逗留,双手背在身后就要回府写脱罪文书,“今日多谢侍郎大人,既已真相大白,我就告辞了。”
“清宁郡君——”张戾从后头叫住她,目光冷峻,“郡君还未将被绑至牛家村的缘由、再到持匕首站在叶二小姐尸首旁的来龙去脉讲清,如何算真相大白?”
清曳负手而立,不卑不亢道:“那日我答应那位大人的,只是三日内自证清白。你们可以凭借「两人关在一屋」就控诉我杀人之罪,那如今我罗列的人证物证具在,还洗不清自己的嫌疑了?”
张戾敛眉默声。
“至于我被绑架的缘由、叶二小姐的死因,以及我为何会手持匕首站在尸体旁…”
清曳笑眼懒倦,语气却是如利剑般的锋锐,漫不经心道:“断案难道不是你们刑部和大理寺的职责所在?若连这点事都要劳烦本人亲自告知,那朝廷养你们的意义何在?”
说完,清曳便打了个哈欠甩袖走人。
风霁月满腹狐疑地看着她背影…
一个荒诞的念头横生。
*
三日之约的第三日,清曳没等来那位大人上门,倒是等来了大理寺的一纸无罪文书。
直至昨夜数百官兵从将军府里里外外撤走,清曳才确认自己暂且洗清了嫌疑。
可清曳隐隐总觉得,这场暴雨还未停歇。
不给清曳睡个好觉,今晨天没亮就被南枝唤醒,拖到了梳妆台前。
晨光熹微透过窗棂洒落在古镜妆台边,镀上一层柔光,折屏上金丝银线绣制的百鸟朝花栩栩如生,袅袅焚烟缭绕鼻尖,有静心凝神之效。
清曳任由南枝摆弄着自己的秀发,挤着泪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小姐…”南枝犹豫道:“此举不雅。”
清曳撇撇嘴:“又无旁人。”
这清宁郡君当的也不甚自在嘛。
比她小一岁的南枝并非只是府中婢女,而且镇国将军赐给她的陪读女使,位份更高些。
加上南枝与清宁郡君自开蒙起便相伴长大,两人的言行举止上也就更自在了些。
南枝叹了口气,梳子由上而下地顺发。
房内只剩安静,清曳这才打量起镜中的自己。
三千青丝如流云,披散在双肩及腰,未施粉黛的面容似朝霞映雪,一双剔透的柳叶眼微微上挑,眼尾拖曳出一道极浅的窝沟。
其实在牛家村见到被绑架的清宁郡君时,清曳就注意到,她们二人的长相竟有七八分神似。
不过从小养在京城的郡君更白,皮肤像冰雕玉琢般,富养出来的贵气是她这个村姑望尘莫及的。
镜中人似乎有种骨子里透出的娇弱,但此刻眼眸褪去似水柔情,流露着几分张扬和松弛,是自小在乡野间长大的清曳独有之气。
想来,她这辈子和清宁郡君的交集只有两个:
其一,是年少无知借由清宁郡君的身份,和她的信恋对象书信来往了整整三年。
其二,是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村长莫名其妙将清宁郡君绑了回来。
而她死后回魂,居然真的成了清宁郡君。
至今还是觉得荒唐至极。
不知不觉,南枝已为她梳好了一个凌云髻。
从镜中看,头上只别着一根羊脂白玉簪。
不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