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不动如山,“区区金钵能奈我何?”
他双手交替,十指不断扫过琴弦,一道道气刃弹出,拽着破空之声,络绎不绝地飞向凉亭,珠帘应声被割裂,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银铃身旁的沙门手中的引磬钵体有脑袋大小,他转而将钵口对准阳春,赤金磬锤邦邦地敲击,一圈圈涟漪般的音浪荡向气刃,气刃与音浪相交,虚空中闪过一丝震颤发出一阵嗡鸣后旋即消失。
庭中诸人被杂乱无章的琴音震得肝胆欲碎痛苦不堪,倒在地上翻滚嚎哭。突然有几人从地上翻身而起,脱下头巾小帽,露出光头来,随即盘坐在地从怀里掏出木鱼,一壁敲一壁开始唱经。
木鱼咚咚,梵音阵阵,吟唱低沉,却又极具穿透力,徐缓地向四周蔓延开来,飘浮在庭院之中。有如一汪清泉净水漫过人心,涤荡过后,一切有为法便如梦幻泡影,色即化作空,黑暗被驱散,灵魂归位,怨灵往生,众人心中的天地复又一派清明。
清醒后的人看清庭中阳春先生正和一群沙门斗法,嗡鸣的琴音和低沉的唱经声此起彼伏,阳春先生大袖翻飞,衣襟拂动,十指翻花,宛若妖魅一般,众人被吓得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转瞬间,庭中只剩下几位沙门和阳春,阳春一跃而起,飞身扑向凉亭,他一手抱琴一手抹过琴弦,激荡的气刃越过引磬的音浪飞向银铃。
“小心!”龙雀刀从凉亭顶上垂下,在银铃身前竖挡,刀身震颤不止,刘婉手掌发麻。
但就这么一挡,气刃偏斜着飞了出去,划过银铃的耳廓,银铃的耳阔一痛,宛如被割了一刀,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鲜血顺着耳后流了下来。
刘婉翻身落地,“白虎膏带了么?你耳朵受伤了,用药擦一擦。”银铃站到刘婉身后,丝毫不以为意,掏出白虎膏抹了抹,“不碍事,小伤,先把这妖孽除了!”
阳春看向凉亭内的人,“你受了我的琴心摧折,能好得这么快?这不合理,以你的内力,能活着逃过琴心已是侥幸。”
刘婉冷笑,“那有没有可能,我根本没有受你的琴心摧折。”
阳春目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
王戬,“令章,这位方丈大师是清凉山朱雀寺的住持,玉芝道人。”
宇文城在木轮车上向玉芝道人见礼,“鄙人宇文城,见过玉芝住持!”
玉芝道人问,“宇文郎君出自鲜卑宇文部?”
宇文城一愣,旋即道,“正是,说起来宇文部与清凉山的拓跋部有些渊源。”
玉芝道人,“不知是不是拓跋部远离辽东太久,已不知鲜卑族人的变化。郎君生得一双碧眼,本座记得从前,碧眼可是慕容部的鲜卑人独有。”
宇文城笑道,“城不知还有这样的事,家中长辈子侄皆是碧眼。想来是近几十年各部族四处迁居,互相通婚十分常见的缘故,以致碧眼在鲜卑人之中也传染开来。”
他的话语带着几分幽默,玉芝道人含笑,“说得也是。”
宇文城问,“大师真是华佗再世,子尚一连好几日昏睡不醒,没想到大师一来,子尚就好了,看这能下地行走的情形,似乎恢复的状态比阿婉都强上几分。”
玉芝道人与王戬相视一笑,“王郎君本就没什么大碍,本座不过略尽绵薄之力。”
***
刘婉,“你很傲慢,对自己的琴技很自信,认为我们难逃一死,但现在你见了我,心中很疑惑对不对?”
“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并非在三公主府上,而是在平康坊的酒楼里。你在那里认出了我们,便想利用三公主杀我们。”
“但你不知,我们也注意到了你。我们早怀疑王丞相的病有蹊跷,正在追查凶手,那日在平康坊见了你,便怀疑与你有关。恰好三公主邀我们去听你弹琴,我们怎敢随意送死,所以那次赴宴时我们已有防备。”
“在酒楼里见识过你用琴音蛊惑人心,当日我们便在你进门前先往耳朵内塞了面团封住两耳。又手握银针,以银针锥刺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你以内力驱动琴音,堵耳针刺,琴音仍会扰乱心神,我们还是中了招,不过效力已大减,至少我们保住了一条命。所以你看我们昏迷倒地,痛苦不堪,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得。也就是这样真真假假以假乱真骗过了你。”
“我虽然当时晕了过去,但清醒过来后除了有点头疼,早就能下地走动。至于王戬,他不是习武之人扛不住你的内力,倒昏睡了三日,好在后来也醒了过来。我们为了瞒着脑残的三公主,防着她向你告密,防着你被我们打草惊蛇,才一直待在她府上假装深受其害。”
阳春,“小娘子好深的心计,怪不得我门下的人斗不过你。”
刘婉问,“你是九剑门的人,你是护法长老?”
阳春,“我乃九剑门门主。”
刘婉和银铃听他所言双双目露震惊,二人不可思议地交换了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