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和尚点头应是,挑着担子往城门方向过去。
那叫玄传的小和尚,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入了寺门。
我在寺门外等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寺里的和尚怎么处置那女婴,我曾在挑水的小和尚走远之后,尝试着踏进寺门,可只踏进半只脚,那庙里的罗汉金刚便现出阵阵佛光,逼得我不得不退。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那冒佛光的金刚,既然你们是有灵的,为什么我的父母呼天抢地的求神明显灵救命时,你们就不这般灵应?
想来想去,我还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我索性就不想了,只是在门外等着,等得久了,倒也等出了结果来。
大约过了三个月左右,那寺里的老和尚陪同着一对年轻的夫妻现身在寺庙大门口。
我瞧那对年轻的夫妻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可仔细想想,一时间又实在想不起来。
这倒是怪了,我自打做妖怪以来,这还是头一回到人类城镇里来,不应该啊……
我正满脑子搜寻有关那对年轻夫妻的记忆时,那满目慈悲的老和尚合手念了一声佛号,而后说道:“两位施主命中无子女福缘,苦儿命中却有姐弟,二位施主需得好生待她才是。”
“老方丈务必放心,我夫妻家中薄有资产,瞧这孩子甚合眼缘,必不会亏待了她。”那男子向老和尚深深作揖,随后道声告辞,与抱着女婴的年轻妇人一道离去。
我盯着那对夫妻走远的身影,正要跟上去时,忽听得老和尚身边的小和尚说道:“师父,许施主一家人俱都乐善好施,修桥补路的善事也做下许多,必不会磋磨了苦儿,您素来是十分认可他们夫妇的善行,眼下怎么这般担忧?”
老和尚叹道:“他夫妇二人有前生诸般噩梦缠绕,不会亏了苦儿,只是怕他噩梦不解,郁结于心。”
小和尚疑惑道:“师父既有法力看出他们夫妻受前生噩梦缠身,何不替他们解厄,也好为我佛传道。”
老和尚说:“于他们夫妻来说,不过是一场噩梦,于那依旧在世上辗转流浪的亡人来说,便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泼天横祸。”
小和尚挠着他光秃秃的脑瓜,不解地问:“究竟是何等惨厉的横祸,竟能让人在投生转世了还忘怀不了?”
“一点长风来,六亲锅底埋。”老和尚满脸悲悯地摇了摇头,语气里有说不尽地无奈。
我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那老和尚,说道:“老师父,如果我的双亲从前也能遇到你这样的修士,或许会有些不一样的结果。”
我不知道老和尚能不能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我却不能再磨蹭了,再这般磨蹭下去,那对夫妻就要过拐角消失在我眼前了?
说罢,我扭头朝着那对年轻夫妻离去的方向赶了过去,只听见身后的佛号伴随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在风里消散。
那对夫妻边走边逗弄着那小女婴,我加快脚步作匆忙赶路的模样,假装不小心撞到他们,脚下失了轻重,平地跌了一跤。
我揉着脚腕,怯怯地瞧着他们,低声道:“对……对不起……”
那年轻妇人将女婴递给青年,蹲下来向我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瞧着他们的模样,依然觉着眼熟,“只是崴到脚了,麻烦你……扶我一下吧……”
“哎,姑娘你当心些。”妇人搀着我的胳臂,扶着我缓缓站起身来,问道:“能走吗?”
“能……能走。”我又向他们道了声歉,松开了妇人的手,一瘸一拐地缓步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随即用了个藏影术匿去身形,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瞧着他们。
“那姑娘瞧着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妇人转头向那青年说道:“你不知道我方才扶她,真是心惊,瘦得皮包骨似的,摸不着一点肉。”
“瞧她是有些面善,不过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给苦儿找个奶娘回来?”
“苦儿这名字不好,叫……”妇人思索片刻,说道:“不如叫满月吧。”
“满月好,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夫妻俩边说边走,不多时,到了东中街的一户三进宅院前头,红匾额上提着“许宅”二字。
青砖碧瓦朱红门,门边有门童看守,也算得上是富贵之家。
我左右打量着,记住了这个位置后,化一阵风,慢悠悠地飘回了五指山。
猴子大抵是无聊极了,把他面前的草地拔的乱糟糟的,我上前去把落在他头上的杂草取了下来后,拍了拍他脑袋上的灰。
猴子向东方望了望,问道:“你去了这许多天,可是把那小家伙安置妥当了?”
我如实答道:“法门寺里的老和尚,今日把她托付给了一对年轻夫妻,那对夫妻看起来不像坏人。”
猴子眨巴眨巴眼睛,想了半晌,说道:“人心隔肚皮,老孙觉着还是再去盯上几日,才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