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生产队没法干活,向贞去开□□会还没回来,景仁很快进了屋,抱着书包就蜷缩在炕角,瑟缩着。
景义跑过来,看景仁满身满脸都是泥水,额头肿起了大包,眼角青紫,他喊道:“哥,谁打你了?”
景仁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地方,好像他一离开那个角落,就会陷入危险之中,只有这个炕角才是最安全的,才是他的庇护所。
景义来拉他,恨恨地说:“是不是光明和解放那两个混蛋,看哪天叫俺碰上,把他们打个稀巴烂。”
景仁没有说不是,也就是承认了,家里人早就知道他常被齐光明和齐解放打。
旺生爷瘸着腿从里屋出来,把景仁半抱着拉到怀里,替他抹着脸上的泥水,额头的包更显眼了,心疼地说:“这些该天杀的,净欺负人,景仁,好孩子,咱不稀理他们,老天爷会报应他们的。”
景义瞪着眼,攥着拳头说:“俺不用等老天爷,等俺长高点,俺就给你报仇。”
“找谁报仇呢?”旺生领着雪儿进了屋,瞪着眼,对景义吼道,“就你能,还报仇,不让人把你打粘了。”
景仁终于哀哀戚戚地哭起来,说:“他们把俺的书本弄脏了,还把俺像章抢走了。”
想起书本,景仁赶紧把湿漉漉的书包拿出来,放到炕沿上,小心翼翼地一本一本往外掏,好在书只是皮面上沾了泥水,里边没怎么受损。
刚进书房的时候,他在上书房之前,小学一二年级语文算数内容基本上已经会了,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虽然家里成分不好,他也常挨同学们欺负,但因为学习遥遥领先,老师喜欢他,每次表扬都点他的名儿,也为他赢来了一些同学的友谊,陆续地也有一些小孩愿意跟他玩儿了,似乎忘记了他的出身,班里成分好的同学都加入了红小兵,戴上了红小兵袖标,他也想加进去,老师说,你家是中农,是可以被教育好的子女,只要好好变现,以后会加入的,那段时间,景仁满怀希望,除了认真学习,班里的很多劳动都积极参加,比如替贫下中农子女擦黑板、干值日,他的脸每天都是笑盈盈的,他相信自己好好表现,就会早日加入红小兵。但自从娘被打成了□□,娘在队上挨批,他在学校受欺凌,除了春花,没人愿意跟他说话,都骂他是地主崽子,更有齐光明和齐解放要是一天不欺负他都不算黑天,再后来,春花也远远地躲避自己,春花说,娘不让自己跟他一起玩了,他只好每天都沉浸在书本中,书本成了他最好的朋友和伙伴。
向贞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身上的衣服被雨淋湿了,沥沥落落滴着水,景义悄悄对娘说:“齐光明和齐解放又打俺哥了,俺哥头上起了个大疙瘩,还把哥的像章抢走了呢。”
向贞看一眼还在淌眼泪的景仁,心被揪起来,她伸手摸摸景仁的额头,问:“疼吗?”
一向温顺的景仁这次一反常态,他用力地拂去了娘的手,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情,低声地但很清晰地说:“不用你管。”
向贞怔住了,手被景仁挡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收回来。
旺生黑着脸对不知所措地向贞说:“你甭在这儿呆着了,快做饭去吧。”
向贞默默地转身,走到灶屋里。
景义跟过来了,说:“娘,咱去找他们,给哥把像章要回来,那是咱花钱买的,俺还没戴戴呢,不能叫他们光欺负俺哥。”
向贞正背对着景义往大锅里添水,端着水瓢转过身,看看景义,忽然发现这个孩子和景仁不一个样子,景仁胆小、懦弱,而景义虽调皮,这么小就知道受欺负就要反抗,小小年纪也算有心眼,但也要教他识规矩,她笑了,用另一只手,摸摸景义的头,说:“行,俺坐上锅,你烧着火,俺领着你哥找他们去。”
景义说:“俺也跟着去,要是打起来,俺上去踢他们。”
向贞说:“你还小,甭净想着打仗的事儿。”
景义点点头。
向贞馏上干粮,点着了火,教景义怎么拉风箱,怎么填柴火,提醒他不要让火烧出来,以往这些活儿很多时候是景仁做的,现在该教教景义了。
其实这些事景义也添过手,而且每天都看到,早就知道咋做了,他接过风箱把,坐在蒲团上,说:“娘,俺知道,你跟哥去吧,等俺再长高了,俺去跟他们算账。”
向贞来到屋里,景仁不哭了,坐在炕沿上默不作声地看书,书上每一页都被摸索的黑黢黢的,但景仁翻看的时候很小心,从不弄坏,所以只是看上去旧了却不破烂。
向贞拉了景仁一把,说:“景仁,走,娘跟你去把像章要回来,谁抢去了,是光明还是解放?”
景仁拐了一下胳膊,挣脱了娘的手,小声说:“俺不去。”
向贞俯了俯身子,耐心地说:“景仁,那是咱的像章,是咱热爱领袖,咱去是找他们的大人说道说道,让他们的大人管教一下,要不他们欺负咱就成了习惯了。”
景仁皱着眉,蹙着小脸说:“俺不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