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日常归于平静,森鸥外钱包鼓了起来,能毫不费力购置许多件昂贵的和服。
比起洋裙白袜和小皮鞋,幸子更喜欢这样传统的服饰。
她的活动范围很固定。
诊所在横滨租界,靠近去年大爆炸形成的巨大凹地,无处可归的人们用简陋的材料在这里自发建立了居民区,政府无力、也无意管辖,听之任之,逐渐发展成了远近闻名的贫民窟,这里有大片土地和廉价的人力资源,也是黑恶势力涉及和控制的地方。
这一带很混乱,森鸥外几乎不允许幸子单独外出,最多也就是走到屋檐附近的地方。
森医生的名声很响亮,他医术高明,对待病患无三六九等之分,只要给钱,无论是贫民还是混黑成员,都能得到妥善的医治。最主要的是,他的身手也很不错,曾经有不长眼的想要绑架他,被他用手术刀给驱逐了,于是成了远近的名医。
幸子的气质穿着跟周围格格不入,清澈柔软,就像荒芜沙地上的清绿嫩草、明净清冽的泉水一样醒目,常从诊所经过的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森鸥外养的孩子。大家都默契的远离她,资源匮乏的时代,没人想要得罪一位有能力的医生,哪怕是为了以防万一。
森鸥外与附近帮派的关系不错,得到了他们的庇护,于是白天的时候,诊所里被病患塞满,幸子就会在外面玩耍,在爱丽丝的视线范围内,她在那里慢悠悠的吃完森鸥外给她买的零食糖果,有时候抱着西洋人偶,观察一些植物的生长轨迹。
初到横滨的时候,森鸥外说门口的草地里有野菊,到了晚秋,牵牛花不见踪影之后,碧绿的草丛里果然开出了新的黄白和淡紫的花,像雏菊,带给幸子一些微末的乐趣。
与普通的孩童相比,她的日常实在是太过无趣,读书学习之外的空余,如非森鸥外特意陪她外出,几乎都是在独自发呆中度过。森鸥外也没什么给她买玩具、让她玩游戏打发时间的自觉,在他看来,最好的益智玩具就是书籍,各式各样的书,他的溺爱就是满足幸子的一般要求,给她买精美的衣服和小女孩会喜欢的配饰。
此外,幸子想不到的,他也没什么经验。
可对幸子来说不是这样。
她早已习惯了空旷寂静的神社当中,除却花草树木,只剩下她一人的生活,曾经一日当中,她唯一的期待就是会见村民,聆听他们的愿望,帮他们实现愿望,那是她少有的娱乐。
不像现在,她有巧克力、和果子、花花绿绿的零食、有趣的绘本,有森医生和爱丽丝的照顾,能见到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到新的知识,每天都不同,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所以在爱丽丝看来,幸子是个非常好哄、很容易满足的小朋友。
这样的小朋友有天居然一脸郁闷地从外面回来,手里的棒棒糖也没吃完,爱丽丝觉得非常奇怪。
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像三月的天空,幸子也是,上一秒阴云密布,下一秒被转移了注意力,就立刻可以高兴得弯起眼睛,笑得晴光灿烂。
但她和同龄人有一个显著的区别,那就是,她几乎没有产生过激烈的负面情绪,她不会伤心、不会害怕,不会哭泣,仅有的几次生气还是因为森鸥外被人打了,她不忿,想要打回去。
除此之外,她至多,也就是露出苦恼的表情。
这已经足够叫爱丽丝警惕了。
金发蓝眼的少女危险地眯起眼睛,神态与森鸥外如出一辙,笑容却温柔和善,她刚忙完,像往常那样,领着幸子去洗手,帮她把和服衣袖卷起来,温热的水流冲开肥皂的泡沫,揉搓她细软的手指,轻声问,“怎么了呀,小幸子?你今天不高兴,外面有人欺负你了吗?”
爱丽丝心里盘算着:是谁?镭钵街的那群小兔崽子?
幸子摇摇头。
她身上仍是那身葡萄藤织花的和服,百褶裾除也是干净整洁,没有一丝狼狈的痕迹。
熟料,爱丽丝脸色更有变黑的趋势,“那就是跟林太郎有关?变态!”
幸子奇怪地抬眼,望向镜中,“为什么要这么说森医生?”
她自有一番理论,垂着眼把手在毛巾上仔细擦干,“森医生很好。”
她鸦羽般柔软漆黑的长发搭在肩上,睫毛细细长长垂着,衬得肌肤更加雪白,贝齿嫣唇,稚嫩干净的脸,柔和清澈得像一池秋水,任谁看到,都忍不住怜爱几分,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
可爱丽丝是看不惯森鸥外那副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弱气样子的,不赞同道,“有什么好的?没用的家伙,整天只会哭丧着脸,也不知道收拾自己,等着让小孩子去安慰他,赚不到什么钱,窝在这个破旧的地方,跟以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气势汹汹骂了一通,“没用!没用!”
她这么激动,幸子反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爱丽丝是森医生的异能力嘛,她原先只像冷冰冰的机器,现在的人格都是由森医生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