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带上?”
启仙殿光彩依旧,荣光未褪。
只是这里的主人却不吉利,让此地凄荒如冷宫。
白兰即摇头,这里的东西都是皇家的,她没有眷恋。唯一想要带走的浮琅剑,作为战利品被皇帝赏赐给了贵妃。
拒绝之际,白兰即却鬼使神差想到了什么。
“倒是有一件,麻烦钟姑姑。”
按照她的吩咐,钟姑姑在仓房内格最上面取出了一只漆红匣子。
白兰即抱着它在众人的目光中独自回了寝殿。
大抵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认为这里面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
但白兰即记得,匣子里只有一颗黑色的药丸。
传闻鸠迹仙山有种药,吃下后大梦三生,能解百惑千愁。当年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帝后时,曾得到过这么一颗。
当时只是笑笑,并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能解百惑的仙药,不过因为新奇也就留下了。
此刻她无事身轻,倒是想梦一场。
要是那个送药的道长是个神棍,就这么死了,也是极好。
外面的人走来走去,无人看管白兰即,她就茶水服下了药,理了理衣冠,齐整地躺回了塌上。
生等了半刻,却无事发生,不由苦笑一声。
她重新睡了过去,破天荒做了个梦。
北地的风沙刮伤了她的脸,狮岭的血蔓延盖过了她的脚背,战士的尸骸堆积,她满脸血污在里面翻找还有气息的兵。
狮岭的地势只可快攻,却难防守,乌赫正是看重这一点,并不跟大昭正面对垒,而是夜夜骚扰,时不时虚晃一枪。等大军出击,又作鸟兽散,使得大昭将士夜不安寝,心力交瘁。待将士们都疲累放松警惕,忽然奇袭。
此举看似在消耗昭军,实则却是为了掩盖更大的动作。
就是在这游击骚扰的半月里,乌赫悄悄在昭军右翼军军营附近一点点挖出了火渠,又在夜里放入准备好的狼群,点燃火渠,将他们活困而死。
躺在这里的大昭士兵被烧得没一块好肉,人的尸体错落着狼的尸体,白兰即找得手指痉挛,理智清醒一点后才终于发现,他们……全都没有头。
乌赫割下了战败士兵们的头颅,堆在军队进攻的必经之路,覆土以成小丘威慑、炫耀。
这样的人头土墙,称之为京观。
白兰即头皮炸开,在尸堆里崩溃痛哭,誓报此仇。
也是这一年,十五岁的白兰即作为父亲白枞副将,与乌赫展开了第一次对决,后屠北狗过万,一把浮琅剑捅穿了乌赫腹地,狠狠震慑北地各部。
捷报传到了中原。
大军得胜回朝,万人空巷。她没有跟着大军入城,抱着儿时玩伴的头颅独自回府。
皇家的赏赐还未下,将军府求亲的门槛都被踏破。
彼时白枞被各府送来的彩礼单子晃开了眼,笑得合不拢嘴,问白兰即想要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十五岁的白兰即掷地有声道:“我不要嫁人,我要保护百姓不受饥荒之苦,将士不受侵扰之累。我要做万世明将!”
母亲听了便忍不住责怪他,好好的女子教成这样,嗔怒时神色却是满意。
白兰即察言观色了,见母亲全无怒意,才笑嘻嘻去够母亲的袖子,想钻进怀里撒娇,身子却陡然一轻,有什么东西从背后狠狠推了她一把。
她仓惶摔落,着眼向下,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翟衣凤冠,依然是启仙殿的废后。
白兰即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衣裙,却瞧见手脚的玄铁链没了,几近透明的手指因为摸索穿过了身躯,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出现一丝惊诧。
而原本应该她躺着的床榻,却缓缓坐起一个女子。
她也是一身皇后宫装,还长着一张,白兰即的脸。
白兰即猛地退后一步,那女子却比她还要惊慌,胡乱摸着衣饰,晃得玄铁链哗啦作响,狐疑查看一番后,冲到了镜前。
“怎么回事,我不是刚接了册封圣旨,怎么就在皇宫里了?”她仿佛看不见白兰即,新奇咂舌,“太子妃的服饰就这么华丽了吗?”
很快她又发现了不对劲,这张脸,像是自己的,又不像是自己。
她应该更加年轻、稚嫩,还应该有着被草原的太阳晒伤的粗粝红痕。
可是现在的脸蛋上却如此光滑、细润,雍容又衰败,眉眼蒙着一层灰扑扑的死气。
白兰即看着那女子用自己的脸在铜镜前挤眉弄眼,鸡皮疙瘩一寸寸在皮肤上炸开,冷声质问:“你是谁?”
她是国母,端得是沉静雅正、不动如山,多年浴血又给她添三分冷戾。可是白兰即并不以势压人,她从来坦然,就这么直直去看对方,然后静静等待回答,自有她的力量。
便是皇帝,被她凝视时也会不自然地错开目光。
可是这人却视若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