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张起灵有一天会落魄成这幅样子——披头散发,衣不蔽体,浑浑噩噩,神志不清。
甚至被人绑了当成钓尸的“饵”都无法反抗。
我忍不住去想,如果我们没有赶到这里,他会经历什么?又或者说,在我们找到他之前,他是否已经被当做活饵,探过很多凶险的墓了呢?
失去记忆,意识混沌的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又该如何绝望?
极度的愤怒之下我几乎忍不住要对这群亡命之徒痛下杀手,不过黑瞎子拦住了我。“这里边有四阿公的人,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我看了他一眼,余怒未消,“四阿公又如何?”
陈皮阿四也不过是一手铁弹功和九爪钩拿得出手,真要与他对上,我不见得会吃亏。更何况,做得干净的话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是我动的手。
“哎哎哎,行吧,我知道小老板你现在在气头上。我就再说一句,你要还想弄死他们,我也不拦着。”黑瞎子叹了口气,“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也不想上通缉令吧?”
我想了想,确实也是。
于是脚尖轻踢了一下躺地上人的太阳穴,让他们昏了过去。
给张起灵解开绳子之后,我抿唇,又是一股压不住的火气——那群家伙根本不在乎诱饵的死活,为了防止反抗,他的手脚都被绳子勒出了紫痕。
我揪着心给他揉手腕脚腕活血化瘀,他的手指动了动,没把手抽回去,也没有想出手拧我的脖子。
过长的头发挡住他的眼睛。从我出现开始,他就一直微低着头,看上去很乖顺没脾气的样子,随意摆弄都不反抗。
但我能察觉到,他掩藏在杂乱头发下的眼睛一直在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十分警惕。我不由感到十分欣慰,起码没有完全傻掉,应该不会吃太大的亏。
我小心翼翼地擦去他脸上的泥痕,“张起灵,你还记得我吗?”
可惜的是,听到我的问话,他眼神也只是由警惕变成了迷茫。他甚至对“张起灵”这个名字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也不说话。
我知道这事儿不能急在一时,黑瞎子也劝我来日方长。可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他不能尽快清醒,我怎么能放心。
忍不住叹了口气,我也只能安慰自己起码还有瞎子在。他虽然看上去好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时不时还表现得有些神经质,但他的确十分可靠。
张起灵身上没有穿衣服,我准备扒几个淘家的衣服给张起灵换上。
结果在我动手之前,黑瞎子就把我撵到一边去,然后蹲下来自己动手开始脱那人的裤子。
我盯着黑瞎子看了好一会,还是没明白他到底什么时候有了扒人衣服的怪癖。
黑瞎子满脸嫌弃,不忘回头赶我。
“去去去,看什么呢!”
不过既然他愿意代劳,我也乐得清闲,理顺了一下他们捆张起灵的绳子,一个串一个地将这群人绑了起来。
收拾好现场之后,我们三个人直接离开了林子,并且匿名报案有人偷渡入境盗墓。那个大墓位置虽远,但我沿途都留下了痕迹,快的话他们两天之内就能赶到现场把这群人抓住。我下手的时候有掌控好力度,在落网之前他们是不会醒过来的。
……
我们干脆没有回巴乃,在附近找了个小旅馆给张起灵清洗了一下,顺带买了些衣服给他换。怕刺激到他,也没敢给他剪头发,只问瞎子要了根皮筋把擦干的头发拢到一处给他头顶扎了个揪揪。
呃……只能说,还挺可爱的。
处理好身上的伤口之后,便由黑瞎子开车载着我们回到了杭州。张起灵身体非常消瘦,而且我无法判断他身上是否有我们看不出来的暗伤,必须得找个专业的医生来看一下,才能放心。
恰好黑瞎子人脉广,我们便为张起灵办理了入院手续。然而张起灵对于医院十分抵触,我劝了好一会,再三保证检查的时候我们一步都不离开,他才闷不吭声地点头。
检查的项目很多,我拿着各种单子,牵着张起灵在医院各层穿梭,而张起灵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在虽有抗拒,脚步依然十分稳健。负责引导的护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十分怜悯地看着他。
背着包跟在后面的黑瞎子噗了一声,在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仰头望天,道,“罪过罪过,我这一笑十年功德没了。”
我一头雾水,也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摇摇头,转身带张起灵进了CT室。
经过一系列检查后,看着报告单,我们都不由松了口气。
结果显示他身体上只是有些贫血和营养不良,体重下降的很厉害但并非不可逆,之后按照医嘱补充营养的话很快就能恢复。
最严重的是他的健忘症,失去了过往所有的记忆让他意志非常消沉。好在一些常识性、或者说那些已经刻在他本能中的动作行为习惯没有忘记,并不影响他的日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