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
在医院住了几天,医生仍旧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再加上有几次他醒了看不到人,自己拔了针偷跑出去,甚至有一次还差点把值班护士敲晕——我猜测他应该是记忆出现了紊乱,把现在和过往在相似环境中的经历混淆了所以才会做出逃跑的行为。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建议我们带他多去熟悉的地方走走,或许同样的环境能够刺激他的记忆。
不过医生也表示,他这种逆行性健忘症更多可能是不可恢复,让我们别抱太大希望。
我们再三谢过医生,只能带着他出院。
站在医院大门口,瞎子问我,“怎么样,去哪里?巴乃吗?”
我想了想,“既然已经到了杭州,先去看看老朋友吧。”如果我再度陷入沉睡,或许下次醒来,已经是数年之后。有些事情,我需要在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办好。
……
我们抵达吴家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吴家离开。这个人我没有见过,不过黑瞎子告诉我,这个人是吴老狗请的家庭医生。
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曾经意气风发的狗五爷已经老了。他的身体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与我们这些老朋友见一面少一面。
瞎子上前打招呼,喊了一声二爷。我才注意到送医生出门的是吴二白。他以前只见过我两次,这次看到我只微微露出一点惊讶的神情,然后便迅速收敛,十分客气地邀请我们进去。
都说吴二白性情寡淡,不喜插手吴家生意,自己在杭州开了间茶楼,做些文人墨客喜欢的事情。但实际上他的性格绝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文弱。
以前曾与吴三省短暂交流过,提到吴二白的时候,吴三省视线漂移,迅速转移话题的样子,哪里还有道上三爷的精明干练。明显这位老三,一直是被老二压着打的。
当然,其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也确实证实了我的判断,这个穿着西装马甲,文气十足的男人,才是真正黑白通吃深藏不露的大佬。
“我没记错的话,您是父亲那边的远房表亲,”一边捻着手上的玉扳指在前边带路,吴二白客套道,“这么多年不见,您还是风采依旧啊。”
我不太习惯这样的说话方式,只点头,“客气了,我这次来,是想再见见五爷。”
他眼眸倏地转深,“哦?您是听说什么消息了?”
吴二白眼神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一直未曾开口的张起灵,却只看到他一脸神游物外,眼神虚虚飘向游廊外边的水塘,不知在想什么。吴二白顿了一下,重新把视线移回我这边。
我听出了他的怀疑,却并不想细说,只道,“没有。只是我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可能数年都不会再来杭州。见见故人,也好放心。”
吴二白笑了笑,“那这时机倒是巧了。”
很快进了屋,我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狗五爷已经很老了,躺在床上露出干枯的手和深陷的眼窝,脸上有退不去的老年斑,身上萦绕着死寂的空气,一股奇特的异香布满整个屋子。
这个味道我很熟悉,曾经解九死前,身上就有这种无法掩盖的香味。
吴二白上前,轻声在狗五爷耳边道,“父亲,有人来看你了。”
沉睡中的狗五爷闻言,眼皮动了动,睁开浑浊的双眼。看到我们,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吴二白把他扶起来,在他身后贴心地放了两个枕头。狗五爷依靠在枕头上,艰难地喘息。
“我还在想……如果你们不来,我得想别的办法……”他笑了笑,喉咙如同破风箱一样发出奇怪的声音。“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他视线落在张起灵身上,“张先生这是……”
我点头,他面露惭色,“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了。”
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知为何,我的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让我说不出话来。曾经多么意气风发,哪怕经历再多磨难也未曾被打倒的风云人物,却如此轻易地败在时光手中。
“不要哭啊,张小姐。”狗五爷轻轻叹了一声,“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能够正常死去……是我毕生所求。”
我抬手,从自己脸上摸到了水痕。
好奇怪,我竟然哭了。
过了一会,像是缓过来了,狗五爷笑呵呵道,“虽然当初我老头子腆着脸认你做妹子……但我知道,你看不上吴家这点家底。”
他垂眸,顿了顿,才道,“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我点头,“你放心,吴家我会帮忙照看。”
他却反而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我所求之事……和小九一样。”
我一下顿住。
他看向我,“对不住了,又让你做这种事。”
屋内众人,知道九爷身后事真相的,脸色一时之间都变得很难看。国人向来追求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不留全尸算是一种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