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霞光万丈,彩云绵迭万里,喜鹊啁鸣不息。
笄礼设在长秋殿,香案设于殿中,盥栉设在东殿。青玉笄、金镶珠凤头钗、白玉宝冠一一置于盘中。白帕覆盖,引得观礼之人频频注目。
因许执信常年不问俗事,连笄礼也一应不问,就由柳闻音携子女前来。既在宫中作礼,早定了崔皇后为正宾主持笄礼,柳闻音这所谓的定国公夫人成了观礼者,与萧令澜及数位后妃坐于一侧。
有司定了谢初,至于赞者,观应本想请许观知,她作为长姐协助行礼无可厚非,请辞信将递出去时,被太后一口否决,直言其应作为观礼者而来,不宜作为赞者,改选了崔盈。
观应心里很清楚太后无非介意许观知的母亲是柳柔,她与许观知同父异母,身份地位却有殊异,流传出去易叫人非议。崔盈在观应相识的亲友之中,作为皇后的侄女,崔氏的嫡女,地位自然是与其他人不同的,只怕她无心于此。
观应身着雪灰色襦衫入殿时,只见崔盈一袭素衣,妆容简淡,鬓间的白花被风吹得簌簌颤动。游园会上初见时,她就是个极为贞静内敛的脾性,众人喧闹吵嚷,独她一人所在的地方寂静无声。观应后知后觉,那时她眺望一水相隔的浮翠馆,自以为她无意沉思,原来是在看那馆中之人。
如今她在为王桢服丧。
观应揖礼,跪坐蒲席之上,崔盈为她拆卸双鬟髻,梳作高髻。
谢初捧起青玉笄的托盘,女官捧着襦衫褙子紧随其后。崔皇后面含笑意,吟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以介景福。”
崔皇后诵罢,崔盈揭开白帕,将青玉笄插入观应发髻中。
秋风萧瑟,东殿易服归来,身着襦衫的观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父母俱不在场,太后就是与她血缘相亲之人,观应在殿中站定,神情恭谨,伏地叩拜。
“免。”太后挥袖,示意崔皇后继续。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谨尔德。眉寿万年,永受遐福。”
崔盈揭开白帕时,盘中躺着一支精致夺目的凤头钗,眼尖的傅宣华登时就要惊呼出声,好在许观知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她嘟囔道:“早年我随母亲入宫时,见太后娘娘戴过这支哩!”
太后未曾听到傅宣华的嘀咕,但观礼者中不乏后宫嫔妃,多数见过此钗,也不由得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她轻咳一声,解释道:“此钗曾是淑儿的嫁妆,数年前机缘巧合回到我的手里,今日赠予观应,也算是物归原主。”
崔盈将青玉笄取下,为观应簪上凤头钗。待从东殿穿上印金彩绘芙蓉花边深衣出来时,显然要比先前暖和了不少。待向太妃及萧令澜、柳闻音等人揖礼后,再次跪坐于蒲席之上,以待崔皇后吟诵祝辞。
“以岁之吉,以月之令。咸加尔服,保兹永命。以成厥德,受天之庆。”
崔盈摘下凤头钗,将白玉莲花冠戴好后,重新簪上凤头钗并饰以鲜花于其间。待穿完宝蓝泥金花卉飞鸟罗镶花边大袖衫出来时,额上贴了翡翠钿,耳上戴了金累丝葫芦珍珠坠,并作檀晕妆,全然不似最开始的那个双鬟小丫头了。
崔皇后手执酒盏,道:“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永承天休,寿考不忘。”
观应接过酒盏,抿了一口,再用过饭食之后,郑重地向太后所在伏地而拜。
崔皇后道:“岁日具吉,威仪孔时。昭告尔字,令德攸宜。表尔淑美,永保受之。可字曰昭。”
“昭虽不敏,敢不祗承。”
太后满意地笑道:“昭,见也,明也。惟愿你往后人生如白日之昭,所期皆达。”
“定不负娘娘所望。”
所列宾客纷纷簇拥而上献出贺词,此时此刻却没有观应可以回应的余地,贺词一应围绕太后展开,有说恭喜太后得偿所愿的,有说太后福泽深厚庇佑观应平安归来,也有说观应不愧为太后血脉虽养自江南,但挡不住骨子里的雍容华贵。
观应只觉可笑,她们的阿谀奉承不过是因为她的背后站着手握大端权力多年的当朝太后,而不是因为她是宿晚舟的学生,她是永安长公主萧令淑的女儿。
萧令淑已然逐渐从她们的记忆中消失,即使观应再次出现在东都,与她牵连越来越深的也只会是太后、平阳侯府和方衡。
萧令澜越过熙攘人群看到观应脸上渐渐浮起落寞之色,踱步到观应身前拉起她的手,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放到她的手心,微微笑道:“如果姐姐还在,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欣慰。”
玉佩质地温润细腻,所刻凤纹精异非凡,观应拇指抚触间便知此佩定是家传之物,月牙形状的鸾凤佩,应当还有另一半,她迟疑道:“您现在将此物交予我,会不会……”
萧令澜握住观应的手:“你是个聪明人,也一定看出这玉佩还有另一半。另一块蛟龙佩在衡哥儿手中,两块玉佩相合便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