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在叫,人坏掉。
许恪想起了电脑屏幕上无数滚动的弹幕,她马上就要热坏了。
梅雨过后的太阳嚣张至极地烘烤着整个市区,连绿化带里的灌木都懒得长叶子。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因为不想早起坐公交,竟然选了这么个离家两公里、门前马路在施工、必须走着去的驾校。
妈妈在手机里喊:“到没到驾校?啊对,刚才你们班家长微信群炸了,今年理科省状在实验一班,学校准备庆祝呢。”那边工地咣啷咣啷的,许恪哦了几声,挂了电话。
理科省状……她是文科生,没概念。
老驾校不在郊区,场子很小,纵然是能热死非洲佬的天,办公楼地下还是聚了一大批等车的人,或坐或站,拿扇子拼命扇风。
许恪从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垫在水泥地上靠墙坐,看科目二的人跑圈。直行,侧方位,拐弯,上坡,S道……一共九辆车,不知何才能轮到自己。
她百无聊赖地划开浏览器,输入“A省理科状元”几字,一堆词条映入眼帘。
越然,十八岁,毕业于T市一中,力夺全省魁首。旁边是一张证件照,蓝衬衫的男孩子在白底照片上居然有些惊艳。
许恪想了想,她似乎没见过这个男生。
水泥路边传来学员的呼唤,她起身走过去,一辆车子稳稳地停在面前。副驾驶坐了个人,正低着头摆弄手机,应该是不想加入聊天的清高学员。
许恪拉开驾驶室的门,系安全带,调整镜子,踩刹车,挂D档。
车子慢慢地起步,她双目直视路面的标记,心里很踏实——教练放心她一个人练,说明这几天发挥不错。
冷不丁一个声音飘过来:“太阳大么?”
这嗓音低低的,清朗中带着点儿天生的柔和。
她愣了一下,笑道:“挺大的,不过我不热。”
镜子里映出一双清澈的眼,曜石也似,她瞧出些嘲讽。
“所以它亮到让你不用开方向灯?”
许恪张口结舌,她居然忘了起步要打灯!快到上坡了,她按下左灯,踩下油门,轰地一脚冲了上去。
“轻点!”
许恪也出了身冷汗,急忙踩刹车,可车子已经在坡顶停住了。
副驾驶的男生放开脚下的刹车器,探头看了眼车轮旁的白线,淡淡道:“算了,继续。”
他的手机响了,许恪小小地哼了声,他是教练吗?这么颐指气使,说话态度不能好点。
男生接起电话,顺手将一缕漆黑的发捋到耳后,手指在强烈的阳光下明亮又修长。他“嗯”了几下,不管电话那头的人还在急切地说,径自挂断了。
“专心开。”他又说。
许恪小心翼翼地问:“您是教练?”
他顿了顿,两根漂亮的手指夹起她的学员卡,片刻后插回打卡器,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专心,看路。”
现在的教练都这么年轻?声音这么好听,当教练会吼坏嗓子的……这个暴殄天物的世界真可怕。
许恪感觉他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舔了舔嘴唇,全力以赴。
一路顺利,她进了S弯,一边扒车门看外面一边把方向盘当螺丝扭。
“你拧灯泡呢!”年轻的教练急忙握住方向盘,不客气地敲敲她的手背,“放!”
许恪窘迫地松开,他朝这边伏身控车,柔软的头发蹭到她的胳膊,侧脸看去,鼻梁又高又挺,睫毛又浓又密。
暴殄天物。
两圈终于开完,她从来没这么紧张过,大汗淋漓地推开车门透气,腰上一紧,差点被勒死。
好看的教练笑眯眯提醒道:“安全带。”
许恪硬着头皮说谢谢,狼狈不堪地落地。
她看看表,十二点半,驾校的人都去吃饭了,学员也散了。
教练把车停在树荫下,从车里出来到水池旁洗脸,薄薄的白衬衫浸透了汗,紧贴着脊背,被许恪正大光明地偷看。她实在不想走路了,倒在长椅上快化成一滩开水,教练的大长腿都救不了她。
熟悉的喇叭声从马路上传来,她打了鸡血一样窜过去:“妈!”
许妈妈摇下车窗,指了指她身后。
许恪懵懵地回头,只见陪她练车的教练一手拿着卷好的伞,一手拿着学员卡向她走来。
他用一条毛巾擦着汗,露出的手臂肌肉十分匀称,白皙的皮肤沾着水珠,在她的眼里闪闪发光。
“你的伞和卡。”
许恪无措地接过,“谢,谢谢教练。”
他忽然扬着嘴角笑了。
许恪瞬间觉得他有点眼熟,一定在哪里见过。
教练慢悠悠地晃回了老旧的办公楼里。
车内空调的凉爽让她清醒了些,用妈妈的手机上了微信,群里果然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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