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画记不清,到底是如何从蓝老师家楼下,将车子一路开回酒店。
整个人跌落在酒店房间床上,还是有不真实的感觉。
成年人是冲动的。
在相对逼仄的车内,温度凶猛攀升,唇瓣相碰,像是要在寒冬中揉浸出火焰,渴望身体中迸出一个春天。
等到目的地抵达,车灯一灭,推开车门,外面的夜漫没进来,风也灌进衣领。他们又是平日里那个理智的成年人了。
池樾走过阮画身边的时候,没有拉住她的手。
之前在车内热吻,他一只手发狠地箍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偏要和她指节紧扣,害怕她突然消失一般。
阮画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
电梯自负一层停车场上升至地上六层,她感觉自己的心,在避免不了地下落再下落。
热吻的两个灵魂,忽然变成了连身体都刻意不相碰的虚伪怪物。
躺在房间宽大柔软的床上,阮画想,她还是心思太敏感了。
有着冲动的勇气,却没有应对激情冷却后的淡然心态。
起身到床前的电视柜上,拿瓶未启封的矿泉水,攥着力气旋开瓶盖,仰起头让冷冰冰的水,将残存的余温驱散。
“笃笃笃。”
房门处响起敲门声,阮画抬头朝向门口看。
她凝声问:“谁?”
“池樾。”门外人应答。
以为是酒店服务生,没想到会是已经上楼的热吻对象。
阮画站在原地没动,握着水瓶,问道:“你有事?”
说不清心理纠葛,如果之前在电梯里面,池樾没有那么冷漠,她早就跑到门口给他开门了。
她还是在意。
隔着门板,池樾沉声说:“嗯,有事找你。”
阮画愣了两秒,还是走过来将房门打开。
“什么……”
“事”还没有问出口,整个身体被飓风卷挟,身体被推到了门口的墙边。
阮画下意识想要反抗,与来人力气抗衡之间,宽松的毛衣领口稍偏,露出一小截雪白的锁骨,细骨嶙峋,勾得人想要在此凶狠下口。
池樾目光沉了沉,掠过这白霜似的肌肤,吻了阮画细尖的下巴。
再次抬眸看向她的时候,见她眸中皎洁纯亮,像悬挂在天上的银河星体。
池樾眼眸定定地望着阮画,嗓音中夹着几分喑哑:“回了房间空落落的,坐下后才意识到,心跟着你早早下了电梯。”
后背贴着冰凉墙壁的阮画,垂眸低低地笑了声,池樾眉眼中浮着一丝疑问的神色。
“所以在电梯里面,为什么……那么冷静地和我告别?”
其实,她想问,为什么下车后一直到上楼,你的言行举止都变得那么冷漠。
但是,她也不是小女孩了,在情感纠缠上,戳穿真相的话,不愿和对方说的那么直白。
池樾沉吟一瞬,坦白内心,说道:“因为身为一个成年人的伪装,你也可以理解是我虚伪。”
过于热情纠缠,担心阮画以为他为人轻浮。误会方才在车上,不是为了想要吻她而亲吻,而是为了更隐秘深入的欲望。
担心行为举止过于亲密,酒店中还有其他相识的人,让她在朋友面前社死。
天知道,在楼梯中他忍耐得多痛苦。
成年人的爱意表达,总是极其容易将最原始的欲望扯进来。
他总觉得,他和阮画不应该这样,否则对不起少年时的自己。
那是最干净的感情。
阮画听懂池樾话中的意思,她抬起双手搭在他的宽阔硬朗的肩膀上,手腕略微使力,倏地一下推开他。
一边往房间里面走,一边不紧不慢地随口同他说话。
“原本不想给二十九岁的你开门。”
池樾静默地看了她片刻,他向来聪明,极快地理解了话的意思。
他迈步跟着她走到电视柜旁,长身慵懒地半倚着柜子,目光追随着她柔细的身姿,笑说:“那我要谢谢当年的我了。”
不得不承认,和一个时刻跟得上自己脑回路的男人聊天,这种感觉很愉快。
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
阮画故意重提问道:“在楼梯里怕被认识的人遇见,怎么下楼来我房间找我,却不害怕了?”
池樾长腿自然交叠,双手随意撑在身体两侧的桌沿,薄唇微勾说:“下楼前我打电话问过了,你旁边的两个屋子,客人都走了。”
阮画不禁皱眉:“酒店这么不保护客人隐私。”
池樾笑说:“我直接问现在还可以订6013和6014的客房吗,前台说可以,这不就表明我们的老同学,已经离开了吗?”
阮画闻言有些恍惚,面前的这个人和记忆深处的那个少年,身影渐渐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