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白凤萍转头看向那两对夫妻,自然也明白了现在的局势,想来是他们已经从这个早就该死的李素叶口中得知了她做过的事,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都敢明目张胆把董喜弟接回来。
李素叶早就知道白凤萍的秉性如何,倒没有被她惊住,只站定后说了句,“是啊,我还没死,你很失望吧。”
白凤萍见再伪装也无甚意义,利落地从地上起来,边拍身后的泥灰边淡然道:“失望谈不上,只是我很好奇,你既然当初选择闭嘴,为什么不干脆带到棺材里去?怎么偏偏要这时候蹦出来坏我的事?”
白凤萍面色自若,可心底已将眼前之人骂了千万遍。当初在水塘边她明明已经得手,偏生对上隔壁院子里恰巧回门的女人。她见李素叶慌乱地跑回屋内,怕对方多事节外生枝,只得咬咬牙跟着跳了下去。
保不齐她后来子嗣艰难还真和这一跳有关系。
“白凤萍,我已经受了四五十年良心上的谴责,如果不说出来,我就是死也难瞑目。可你怎么就能做到半点没有悔悟?”
李素叶是真的疑惑,眼前戾气横生的妇人瞧着比自己年轻不了多少,可对方的身影还是慢慢与那个面无表情扼断鸽脖的小姑娘重合起来,光是想想都令人胆寒。
白凤萍轻蔑一笑,压根不打算回答这般弱智的问题。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你究竟为什么要诱杀那些鸽子?又到底因何推自己的亲表妹下水?”
在众人惊悚的眼神中,白凤萍面上浮起天真到近乎残忍的浅笑,“哦,鸽子啊——因为它们太吵了,还到处拉屎,这样招人烦的东西当然该消失。”
“而我的表妹嘛——”
讲到这里,白凤萍可以拉长轻快的语调,戏谑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姐妹俩,笑出了声,“其实我最讨厌的是二表妹,但我不要她消失。”
看着景烈兰充血的眼睛,白凤萍接着笑道:“我要她失去最重视的东西,这样才最令人痛苦——她痛苦,我就高兴。”
几近疯癫的女人眼珠转了转,将目光停在了景烈琴身上,“对二表妹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哦不,人,就是我亲爱的小表妹咯。”
在场的人无一不汗毛倒竖,连董耀祖也后退两步,像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母亲。
白凤萍猛地一转头,阴戾的目光直刺李素叶,“所以!如果不是你,我应该在那时就可以欣赏到二表妹痛不欲生的表情,”女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顿了顿,“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要不是你的出现让我救起小表妹,我还真不知道成为景家的大恩人会有那么多好处可拿。”
说到这里,白凤萍的眼神终于落在了五年未见的“女儿”身上,嗤笑一声,“二表妹为了守诺报恩,连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亲骨肉都可以给我。”
此时的景烈兰已然摇摇欲坠,握着应惜的手不自觉地越来越紧,牙关紧咬,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恨不能扑上去撕掉白凤萍的一块肉。
但即便将眼前之人千刀万剐,她的女儿这些年所受的苦也再弥补不起。
“你们还不知道吧!我的这个女儿可乖了,刚抱回来的时候还没一只猫大,我又不可能有奶水,只能随便喂些喝的,就这样她都还能活下来,”白凤萍自然不肯放过这最后一次刺伤景烈兰的机会,自顾自地说着,“给她取了喜弟这个好名字,才给我带来了我的耀祖,不过她可不配和耀祖相提并论……”
“白凤萍!”
时隔多年,白凤萍又一次从杜英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尽管男人的语气极尽厌恶。
白凤萍心中一恸,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怕再讲便会向众人泄露出自己对杜英的情意,而这是她现在还能保留的唯一体面。
“天哪,南枝村竟然还有这号人物,我得问问我妯娌去!”
“是啊,这也太歹毒了,小小年纪就能干出杀人的事,正常小姑娘连杀鸡都不敢吧!”
“这人也是厚脸皮,还敢上门来要孩子,我要是她早就钻进地缝里去了!”
“唉,可怜杜英和烈兰的这个女儿啊,打出生就落在这样的人手里,想来也没过几天好日子……”
听完全程的街坊四邻议论纷纷,对景家的此番遭遇俱是同情不已,而对白凤萍则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样的人在他们杜家庄的地界儿都怕污了这里的空气!
白凤萍见今天搞臭杜家的目的达不成,将董喜弟带回家便更是无望,狠狠朝一旁啐了口,拉过呆立着的儿子扭头便要走。
可捞过去的手却突然一空,连带着她的心也空了一瞬。
白凤萍回头看向董耀祖,只见儿子脸上带着她从没见到过的复杂神色,只瞧了她一眼,便朝身后被景烈兰拉在手心的董喜弟望去。
白凤萍紧咬后腮,用前所未有的力气扯过儿子,母子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