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气我刚才在你面前装可怜吗?」
尚松希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柔情似水,眼底浓郁的情意没多作掩饰,温暖粗糙的手指撩起飘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细心地绕到耳背后,以免沾到粥水。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惹起余若莲一阵颤栗。脑内铃声大作,不断告诫她,面前这个人绝不可信,不要随便听信他的花言巧语。
「我承认刚才装死,有部分原因是想得到你的原谅,但最大原因是要瞒骗李凤仪。」
感受到余若莲充满戒备的眼神,尚松希抿了抿唇,无奈地苦笑。
「今日之前,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我的真身,为了降低李凤仪的戒心,我必需装作脆弱无能,才能找到机会逃生。」
「可惜,我还是低估了上古人鱼族的灵力,即使只有半颗人鱼珠,还有自愈重生的可能。最出乎我所料,她竟拥有失传已久的人鱼之声,虽然我全身上下只剩下脑干,也差点被震碎。」
尚松希脸色一沉,深不可测的眼眸里,彷佛埋藏着无数秘密,令人难以洞悉。
「不过,那个老妖妇想杀我没那么容易,自作聪明以为取下我的人头便可为所欲为。可惜,她千算万算,偏偏忘了我全身铜皮铁骨,脑干放在哪里都可以,就是不在人头内。」
尚松希目光淡然,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看似轻蔑,却带点自嘲意味。
剎那间,房间一片寂静,只隐约听见玉米粥在余若莲不断翻搅下,渐变稀薄如水,营养价值在一潭粥水之中慢慢流失。
彷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余若莲终于抬起头,深深凝视着他,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背后,平添一抹哀愁。
余若莲心情复杂,回想起尚松希的人头自爆一幕,吓得心惊胆颤,脑海一片空白,虽然醒来后看见他安然无恙,完好无损,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要接受自小认识的青梅竹马,竟是只剩下脑干的机械人,冲击未免太大了点。
余若莲极力压制内心的躁动不安,佯装平静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为什么吗…自然是为了生存啊。每个人出生都有一个使命,而我的使命便是要成为最强毒血人。所以,我自小便不断以身试毒,毒了再医,医好再毒,总之死不了,便须每天在毒海中载浮载沉。」
尚松希的眼神暗淡无光,宛如遥望远方,神情流露出难以言喻的苍凉与绝望。
「那些毒药很难喝,喝后犹如被火烧一样难受,全身发热无力,甚至难以呼吸将近窒息;有时又像置身冰天雪地,全身发抖嘴唇泛紫,眉毛结冰;有时更像被万千虫子爬满全身,啃咬皮肉,搔痒难耐迫使我抓破皮肉,溃烂含脓流血。」
「无论我如何哭喊、挣扎、逃走,他们总有方法把我押回去实验桌上,注射更高剂量的毒药,令我生不如死。」
「那个女人说这是我的使命,只要成为了毒血人,我的血将会珍宝无比,不但是剧毒无解,又可以毒攻毒,解尽天下奇毒,是尚家梦寐以求的瑰宝。」
尚松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似云淡轻风地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但阴冷眸子彷佛淬满了毒,恰似蛰伏已久的嗜血毒蛇,蓄势待发。
「怎么会?那个女人…是谁? 」
尚松希不是尚家二公子吗?怎么会自小被圈养成试验品?而且还是毒…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女人容貌,令余若莲三观碎裂,禁不住用力摇头,否定这个可怕的念头。
「渐渐我开始失去味觉,继而视觉、嗅觉和听觉陆续出现退化;身上毛发也逐渐脱落;牙齿指甲愈变脆弱;全身肌肉慢慢萎缩。我知道,我快死了,但是那个女人说我的使命还没完成,不能死。」
尚松希没有回答她,低垂的睫毛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淡,挡隔了别人投来同情和怜悯的目光,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于是我的五官、四肢被毒残废了,没关系,换上机械手臂、双腿、眼、耳…什么都可以是假,只要体内还流着血,一样可以活着。」
「直到八岁那年,那个女人兴奋地表示,成功了,我是她首位研制出来的完美毒血人。她终于如愿以偿,风风光光地重返尚家,当二少奶奶,而我也能认祖归宗,成为人人称羡的尚家二少。」
余若莲听到这里,凉了半截,怡姨姨…怎可以如此狠心﹗
虽然上次穿越回廿五年前时,得悉怡姨姨会下毒蛊,甚至可能已处心积虑毒害妈妈,但怎想到她连亲生儿子也不放过,为达目的真能如此不择手段?
「尚家人表面上唯唯诺诺,背地里却视我们为肮脏毒物,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只有你,若莲,看着我的时候,没有恐惧厌恶,还说我像白马王子。」
尚松希像从阴寒之地走了出来,深深地凝视她,眉宇之中一片柔和,黝黑眼瞳只盛满一道明亮倩影。
「对不起松希,我从来不知道你竟有如此艰难的过去…我一直以为怡姨姨很疼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