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的岁月,让这爱变得如此脆弱,如此遥远。
如此……悲哀。
序(一)
我和黛黛猫在戏台梁上听曲的时候,台下有人在议论,白帝城最近来了个仙人。
“那仙人长什么样?”
“乖乖,那真是个谪仙似的人物,我长这么大没见过比他更美的人了,那头发……”咂嘴比划,“到膝盖这么长,白袍上的祥云刺绣跟真的一样,眼珠居然还是蓝色的……”
“蓝色的?那岂不是妖怪?”
“胡说,那人美得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那分仙人气度怎么可能会是妖怪。”
“真有这么美?”我好奇地问。
“那当然了,你是没亲眼见过,那仙人真是……啊啊啊啊啊啊!”
我猜他大概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心里好生抱歉,正准备出言安慰他几句,黛黛已经一棍子把人打昏,拖了我就跑。
身后的戏台鸡飞狗跳,间或夹杂着几声“抓妖怪啦”的惊慌叫喊,我跑得跌跌撞撞,还不忘抽空问黛黛:“我长得很妖怪吗?”
黛黛说:“别侮辱妖怪好不好。”
回到栖身的破庙,奚峒正为我们的无故失踪急得火烧眉毛,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气:“去哪了?”
我连忙请罪:“是我觉得屋里太闷了,非让黛黛带我去听戏……”
奚峒一挥手,忍耐地:“念念,你先进屋。”
我“哦”了一声,爱莫能助地握了下黛黛的手,她没什么反应,只是指尖很凉。
门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争吵,伴随着摔盘子摔碗的清脆破裂声,我捂着耳朵坐在床沿上,模模糊糊地听见零星几个字眼。
“念念的眼睛……”
“我才是你未婚妻……”
“不过是报恩……”
我在恒久静寂的黑暗中想象绵羊在跳舞,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四只羊……数到第六十九只羊的时候,奚峒推门走了进来。
我感觉他站在我面前,定了一会,慢慢蹲下来,握住我的手。
“念念。”
“嗯?”
“以后不要再随便跑出去了。”他顿了顿,“外面很危险。”
我知道他指的危险是阳光桃木鸡鸣火焰和糯米,当然还有最可怕的,凡人。
我都忘记自己已经不是凡人了。
“嗯……”我低头胡乱摆弄手指,“你别和黛黛吵架,她也是好心,怕我整天闷在房里胡思乱想……”
“我知道。”奚峒说。
这时候该说点什么才好,我用力地露出微笑:“啊,听说白帝城最近来了个仙人……”
我本意只想叮嘱他行事要小心一些,可是奚峒忽然就僵住了。
我们一起生活了三年,我一下子不吭声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仙人哪这么容易见,不过是个长得俊俏些的白衣公子,你莫要多想。”
我轻轻“恩”了一声,还是忍不住反问:“会不会是……迢迢?”
奚峒的手轻颤了一下,道:“自然不是。”
“可是听说他的眼珠是冰蓝色的。”
“也许是来自西域的异人。”
“他的白袍上绣着银边的吉祥云纹。”
“那种图案和花色很常有。”
“他……”
奚峒忍无可忍地挥开我的手:“你是不是非逼我承认那人是邵迢你才甘心?”
我说不出话来。
“明明是他把你害得这么惨,是他亲手剜掉了你的眼睛……”
我虚弱地辩解:“那双眼睛本来就不是我的……”
奚峒咆哮:“醒醒吧念念!事到如今,你居然还惦记着那个无情无义的仙人,是嫌自己还不够惨吗?!”
他走后我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以前这房间是有一面铜镜的,我瞎掉之后,奚峒怕这些尖利的物品伤到我,就让黛黛通通搬走了。
我慢慢摸上眼睛原来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当初我快死的时候奚峒骗我,说只要变成妖怪眼睛就会长回来,后来他就一直不让我用白绫绑,说是这样会恢复得快一些。
我的眼睛一直没有好起来。
而我变成了僵尸。
就是那种不老也不死,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小时候总被村里人拿来吓唬小孩睡觉的怪物。
最初时我并不晓得,奚峒用法术封闭我的五感后才让我进食,等我喝了一个月之后才告诉我,那个东西是血。
我抠着喉咙呕吐了半个时辰,无法忍受地离开。
后来我被惊惧的凡人围攻,伤痕累累地倒在杂草丛生的屋后,屋主以为是附近流浪的猫狗,从窗口扔了半只馒头出来。
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