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谢袭明将食指虚放在身前,对着裴子渊眨眨眼。
无聊。
裴子渊轻飘瞥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从他身旁悄声走过,往出口去。
这是最后一处关押重死刑犯的地下牢狱,狱中无人。
一点都不可爱,谢袭明甩甩手,跟上对方。第一次夜探府衙,这么新奇的经历可不多得。
【“找不到?”谢袭明轻声重复了一遍,是何种情况能躲过南域妖王的耳目和追踪。他端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又想起先前在酒店里看到的几名衙役,问道:“姑娘前往衙门探寻过,如何?”
“去了,”白霁又给谢袭明添了一杯茶,“但襄阳城建有城隍庙,享人间供奉,合人皇之命,衙门内部下了禁制,城隍之下妖邪莫侵,我的虫兽进不去。”
谢袭明理解,准确来说并非进不去,而是不能在不被常人发现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进去
“既如此,姑娘如何确定沈芸姑娘身处府衙之中?”
“鸥似雪。”白霁半眯起双眼。
莫非鸥似雪竟当真参与此事?若是这般,白霁缘何不寻鸥似雪问个明白。
似是看出来二人的疑惑,白霁解释道:“鸥似雪并未参与此事,她同样惊诧,但恐怕知道幕后凶手是谁,不过出于忌惮,无法说,倒是在暗地助我,抓了她抑或杀了她都无甚作用,反会使背后之人警觉。且看在芸儿的份上,我不会动她。”
……】
以免进一步打草惊蛇,与白霁夜谈后,谢袭明裴子渊二人并未去寻鸥似雪,向玲珑请辞后便来了衙门探查。
二人在府衙搜查许久,吏房、户房、礼房、工房、刑房、兵房、停尸房,方方处处都翻了一遍,确实毫无沈芸的踪迹,也遍寻不到相关的线索。
谢袭明早点了符,明黄黄的火焰,符咒无起无伏一路平静无波地燃尽。此符遇妖邪之气则生蓝紫之火,见妖邪之物则飞身贴去。
“嗯?”风?
谢袭明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屏气凝神,仔细感受那一丝轻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微风。裴子渊看了他一眼,又返回牢狱,不顾脏污,伸手再一次仔细触摸墙壁。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勘探完肉眼可见之地,下一步便是寻找是否有隐藏的密室密道。此前二人已经在知府院中发现一处隐晦地下暗道,进去简单探索后并没有找到任何与本案件相关的蛛丝马迹,倒是有知府受贿的账本,裴子渊顺手收了起来。
这儿是整个府衙最后一个地方,他二人方才也探查完毕,没有破绽。
裴子渊双手紧贴墙壁挨个面抚摸敲击,霜白的锦袍蒙上一层灰渍,手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脏污,偶尔感觉不对劲将耳朵凑近墙面,原本洁净的脸上左一块黑点,右一处青白。
谢袭明缓缓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花猫。
“如何?”见他睁眼,裴子渊收回手,下意识想捋一下额前垂下的碎发,又反应过来手上不干净,只得作罢。
“给,”谢袭明取出手帕,浇上随身携带的便捷水壶中的水,自然而然地将濡湿的帕子递给裴子渊,然后摇摇头,“没找到。”
只那一息便消失的一缕堪堪比呼吸略重的风,但谢袭明相信自己没有认错:“不过,定然有风来,有密道或密室。”
“你那儿可有发现,”裴子渊给了他一个眼神,谢袭明了然转上一圈身子,虽然那风转瞬即逝,他向前伸直手臂,“不像是从墙上传来,”谢袭明看向头顶,“上面?”
裴子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上头是另一间无人的牢狱。
此牢建在地下,面积并不大,四面密不透风,沿窄梯下来,前头是衙役们的休息并刑具安置处,中间一条三人宽的过道,左右各五间不足六平米的牢房,光线昏暗,南北两面过道墙上每隔四米方才点着一盏固定住的油灯,不过灯底一层薄薄的油,已快燃尽,烛影摇曳,看不分明。
风从顶上来?仅仅是此牢天花板或者说上层地面漏风吗?
不对!
谢袭明两步迈至窄梯旁,爬上楼梯,返回上一层牢狱,又下来,掏出尺子仔细丈量楼梯高度。
终于确定,谢袭明唤来裴子渊比划给他看。
“你看,他这儿楼梯故意做了两个拐角,从上一层牢房先下来,自西向东一路到对面墙,贴着墙拐出去打了一个平台,再从平台反过来自东向西拐下去。之前下来时我就好奇,缘何如此设计,只是因为地方不够吗,”谢袭明蹲下用尺子分别丈量上下两截楼梯,“这儿,下一段楼梯共九层台阶,每层台阶约六寸半之高,但上一段楼梯五层,每层台阶却近六寸九。”
裴子渊明白了谢袭明的意思,正因为上下段楼梯台阶的高度不一,故而才在两截楼梯中间另起一块平台供人行走适应,再加上两段台阶高度相差不大,这样,人们便不会察觉到此处别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