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凝到家时,刚好是晚饭饭点。
外婆已经炒好了菜,焖着米饭的电饭煲正在倒计时,客厅里香喷喷的。
陶陶规规矩矩坐在茶几旁的小板凳上,正在听古诗讲解,这是单凝给她报的幼升小网课。
看到妈妈回来了,陶陶抬了下头,露出高兴的神色,不过还是忍着没扑过来,老老实实继续听课。这小孩,从三四岁起稍微懂一点事,就越来越乖,好像特别知道妈妈的辛苦。
看看女儿,再看看厨房里外婆挺直但难掩衰老的脊背,单凝是有点心酸的。
暑假这段时间,本该带着陶陶和外婆好好出去玩几次,结果为了手上这个项目,忙得脚不沾地,连每晚的亲子阅读都中断了许久。
单凝怀着这份歉疚,打起精神跟外婆汇报了今天的胜利,烘托出愉快而充满希望的晚餐氛围。晚饭后还跟陶陶贴了好几下,又陪陶陶读了几页伊索寓言绘本。
天色彻底暗了,她才打开电脑查收了邮件。
杨杨发来了冷氏老宅的真实信息,不出所料,这栋老宅确实坐落于鹭街老建筑群。
还没等单凝打开邮件里其它文件,杨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冷总一向注重生活隐私,但既然确定了单老师的团队,有些核心诉求我们还要再沟通一下。”杨杨的话有点深意,单凝心中咯噔一动。
杨杨讲得很委婉:“冷总的外婆患有阿尔兹海默症,想必单老师听说过这种疾病。医生建议老人家回老宅居住,生活在熟悉的环境,老人的情绪会更平稳。届时会有两位护士和一位住家阿姨长期陪同居住,冷总周末也会回家。在医疗资源的对接上,我们这边已经安排好,详细情况已经通过邮件发给单老师。所以设计方案方面,需要单老师做一定改动。”
底牌揭开,显然,这已经不是一项单纯的老屋改造,而是要推翻原方案,针对特殊疾病患者做出全新设计。
“酬劳方面不用担心,冷总一向欣赏认真做事的人。我发了合同的草稿过来,请单老师先过过目。”杨杨接着说,也算是尊重加体贴了。
单凝暗呼麻烦,但她当然不能拒绝。
食人之禄,忧人之事,单凝心想,于是嘴上诚恳回答:“应该没问题,我要看看资料,最好能尽快去实地看看。”
杨杨马上回应:“当然没问题,以后由我全程跟进项目,单老师方便的话,我们明天一起去,我把定位发给您。”
收到老宅定位,也跟杨杨约好了时间,单凝又通知了潘君宙和班长一起过去。
办完这些事,她才有空闲浏览杨杨发来的其它文本,脑子里想的却都是鹭街老建筑群的民居结构和冷家老宅那张照片。
根据她掌握的信息,冷家老宅是二层小楼结构,空间不算阔绰。如果要进驻医疗护理人员,做一系列医疗定制,原结构划定的空间估计难以满足。
不过第二天,当他们实地看了冷家老宅,单凝才真正头疼起来。
与其说是老“宅”,不如说是废墟。
照片显然是很久之前拍的,因为这栋宅院至少荒废了十几年,连院门上生着重锈的锁都腐朽了。
他们好不容易进了院子,小小的前院荒草丛生。
单凝今天已经收起那套俏丽优雅的西装,恢复了日常T恤、仔裤、Keen露营鞋的打扮。她用鞋头对着一块杂草蹭了几下,让地面露出本来面目,这么仔细一看,底下居然是青石板。只是久旷打理,有些石板竟然被植物的根茎生生顶裂,任由这些野性的绿植凶猛生长。
单凝看了一眼身旁的班长,班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状况不容乐观。
单凝本想进主屋看看,班长先她一步观察了一下,用手推了推外墙,说了一句不安全。
唯一的好消息,单凝很快发现,老宅其实还有一个狭长的二进院,从主屋旁的通道可以抵达,这意味着整体可利用空间比想象中大。
四个人从那条小通道拐进去,二进院完全可以用尺寸之地和惨不忍睹形容。这里的杂草不比前院少,因为背阴,主屋的背面连同院墙都已经长满苔藓,青黑的一大片,单凝深深怀疑其中八成潜伏着蛇虫鼠蚁。
如此看来,冷氏老宅应该是从一个几路大宅院里别别扭扭切割出来的一块。
单凝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对杨杨实话实说:“地基老化,墙体严重倾斜,空间布局不合理,恐怕清拆重建才能满足冷总的要求。”
杨杨似乎有点犹豫:“冷总对老屋感情很深,不希望改变主体结构。”
单凝无奈地看了杨杨一眼,又打量整个宅院,表情像是在说,你也看到咯。
杨杨想了一下才说:“我跟冷总详细汇报一下。”说完就拿出手机开始给老宅仔细拍照。
单凝心中稍定,但是也知道,冷朔恐怕不好说话,几张照片不足以打动他。
这时潘君宙喊了他们。
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