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一侧的耳房还算完整,不过也上了锁。单凝趴在门缝看了几眼,里面黑压压的,似乎堆了东西。
“这是库房么?”单凝问一起凑过来的杨杨。
杨杨摇摇头:“不清楚。”
说来也快,潘君宙突然伸出手,恶作剧一样拽了拽耳房门上那把旧锁。没想到这把旧锁着实不堪一击,甚至不如院门口那把大锈锁。潘君宙这么一手贱,锁居然被他硬生生拽了下来……
单凝愣了,潘君宙也愣了。
他俩大眼瞪小眼瞪了两秒,单凝的视线从潘君宙手里那把破锁,转移到杨杨身上。还好杨杨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快,反而很调皮地做了个嘘的手势。
单凝赶紧踹了潘君宙一脚,打了个圆场:“滚出去买把新的。”
潘君宙吐了下舌头,又对杨杨眨了下眼,已经有点藏不住对这个女孩的好感。班长在一边乐呵呵笑着,索性拉开耳房的门看了看。
耳房里灰尘气很大,阳光一旦照进去,光柱所到之处便能看到细细扬起的灰尘。
若干件一看就有年头的旧家具放在里面,东西上早就蒙了尘土、挂了蛛网,看不清模样,可端庄秀美的骨架仍向发现它们的世人彰示着曾经的卓尔不凡。
单凝心中一个念头一动,从包里抽出几张棉柔巾,用带来的纯净水打湿,佛了几下蛛网,就开始擦排头的那件家具。
班长跟她搭档多年,心领神会,立刻用手机电筒帮她照明。
在单凝的擦拭下,家具慢慢现了形。
它的表面极度破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能判断,是一件维多利亚晚期式样的叠橱写字台。看样子,这应该是一件真正的古董家具。
单凝擦了这一件,再接再厉又去清理靠墙摆放的两个方正的小件。大略打整一番,能看出它们是拆下来的雕花木窗和百子千孙木屏风。
看着这些相当精美,甚至可以说很有艺术价值的家具和木艺,单凝脑袋里冒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
她跟杨杨商量:“我们可以复建原建筑的一部分,并且修复这些木艺和家具,放在新房里,保留一些过去的元素,冷总应该更能接受。我明天再带结构工程师过来看一看,敲定新方案后再去见冷总。”
这个提议更周全,可行性也更高,单凝觉得,杨杨听了之后明显松了口气。
潘君宙很识相地买了两把新锁回来,他们先把耳房的门锁好。钥匙单凝和班长各拿一把,剩下的都让杨杨保管。
这时候差不多是午饭饭点,残破的小院里飘来一点油烟气,应该是左边邻居家正在做饭。
单凝到门口看了一下,原来两家共用一面花瓦顶子院墙。
墙那边不时传来老人的笑声,小女孩喊热的声音,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听起来家庭氛围很好。
这种邻里相闻的环境,让单凝回想起陶陶刚出生那会,她们还住在外婆当年单位家属院的老筒子楼公寓。一室一厅的地方,外婆单独住里间,外面那间大,既是单凝和小婴儿陶陶的卧室,又是一家人的起居室、餐厅。
家属院里的筒子楼是砖混结构,楼与楼间距很近,别说小区绿化,连通风都困难。偏偏墙体还薄,一层住个七八户十几口人,可谓夏天不隔热,冬天不隔冷,邻里不隔音。
当然也有好玩的地方。因为屋里没有厨房,做饭要么使用一楼的公共厨房,要么敞开大门,自己在走廊里烧炉子做饭。于是每家每户今晚吃什么,只要打开门狠狠闻闻油烟气味就一清二楚。
彼时单凝的邻居吴老师是川渝人,老公是上海人,一到下班饭点,她家就有录音机丝丝转,传出本滩(沪剧)的唱腔。《冰娘惨史》、《魂断蓝桥》,宜中宜西,在痴男怨女的故事里,升起川渝炝炒的鲜辣香气。
单凝想了想,日后正式开工,必然要和这种近邻打交道,最好先带些礼物拜访说明一番。不过他们今天只是探路,没做相应准备,倒不好冒然去打扰。
几人离开老宅,把院门也锁好。潘君宙主动提出请大家吃午饭,其实眼睛有点紧张地看了看杨杨,像是怕杨杨拒绝。
单凝和班长都看出了端倪,也不拆穿,更不和他客气,指名要吃东北菜。还不动声色帮了小潘一把,顺势问杨杨吃过脆皮茄子、拔丝白果没有,可好吃了,今天一定要尝尝。杨杨大大方方的,倒是没异议。
不料他们有说有笑刚在巷子里走了几步,一盆水突然从路边敞开的一扇门里泼了出来,险些正中走在最前面的班长!紧接着,那扇老式防盗门发出一声巨响,已经被关上。
四个人都惊呆了,一时失去了应有的反应。
这条社区巷道应该是近年重建的,很新很整洁。而现在横泼在路上的水里还飘着泡沫和菜叶,很明显,这户人居然在公共通道上乱泼生活污水。
最初的惊讶过去后,潘君宙几乎怒发冲冠。
单凝和班长拦住了想要敲门讨说法的小潘,单凝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