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可他就是配合安和慢慢磨蹭。安和不喜欢这样,这让她想起以前无数次被人当成呆子,哄着应付。
于是后面又一次下棋时,安和皱着眉严肃道:“将军应该专心一点。吃零食不是好习惯。”
淑妃脾气温存,唯独对两个女儿吃穿很上心,从小到大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好好吃饭,不许吃零嘴儿。
“公主所言甚是。”秦昭手指托着下巴虚心接受批评。
……但丝毫不见改正。
淑妃在后宫多年,依靠贤良,体贴获得皇帝恩宠,因此一直教育两个女儿懂事,听话。如今看着秦昭,安和忽然理解平康帝照旧对那些任性,不服管的美人欲罢不能了。秦昭那慵懒的姿态和眉梢眼角的笑意像极了捉弄人的狐狸。
秦昭瘫在这张椅子上,那浑身骨骼皮肉都松散下来的样子就像一条软软的毛毯。他往这里一靠,两个时辰一动不动,好似一块饴糖的黏在了上面。他的两条黄犬就匍匐在他身边。秦昭整日里坐在这里,安和忍不住好奇,这个椅子有那么舒服吗?
“我想试试你的躺椅。”
秦昭肉眼可见的犹豫了一下,继安和邀请他逛街后,第二次露出尴尬的神情,仿佛担心安和看上他的躺椅。
“尊命。”他忍痛说。
安和兴致勃勃的走过来,在秦昭的搀扶下缓慢半躺下来。皇宫之中,行走坐卧都有个章程,这样的姿态只出现在老人或者病人身上,淑妃又很重视形象和规矩,像安和这样的年轻女儿是绝不允许这样的。秦昭的躺椅看起来很普通,却巧妙的贴合了骨骼和腰背的曲线,躺起来确实很舒服。安和置身其上,甚至还能感觉到秦昭留下的体温,暖而荡漾的,让人迷醉。
啊,他又在吃糖了。
秦昭偏爱甜品,人生本已够苦,着实该吃点甜的。他平日泡的茶也是后味回甘的,安和与他相处越久,内心疑惑就越多。
“将军的爱好太多了。”
下棋,泡茶,养狗,吃糖块,多得像个普通人,跟清心寡欲,遗世独立的战神形象距离甚远。
她早期搜索了大量资料,对秦昭有一定的了解,比如将军武艺高强,每日练武两个时辰,比如他的生活极为有规律,每日饮食都有定例。不参加宴饮,不听曲子,放弃所有个人爱好,把所有精力都交付给了手下的军队。极强的专注力让外界一切诱惑与他无关,整个人自然显出不可侵犯的威严感。
她清楚的记得,在流传的将军传记里,这个人为了平西军的组建,为了每一次艰难的胜利,投入了所有的心思精力,放弃了所有的个人爱好,整个人仿佛一台精密运作时刻不停的仪器。
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安和大跌眼睛。
“成大事者,要摒弃世间纷扰,杜绝外物诱惑,专心于己,方能成就大道。”安和认真道:“壁立千仞,无欲则刚。以身奉国,倾心治军,勤于武学的人,不该有这么多私心杂念,而我旁观将军各色行径实在冗余。”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世事自纷扰,我心自清明,何须强自摒弃,心中本无外物,又何必对诱惑避如蛇蝎。”秦昭从容以对。
“你以看客之眼观世观我,物与我皆带你之偏见。我以做事之心做事,则凡事无可也无不可。”
安和长久的沉默下来。秦昭慢慢啜完一杯茶,桌子上新的一壶也烧开了,茶水汩汩作响,茶香袅袅升腾,一时间周围安静到注水的声音都很突兀。秦昭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把话说得太重——公主毕竟年轻,还在做梦的年纪,正是满脑子幻想的时候。
他犹豫着怎么把话圆回来,安和却自顾自回过了神。
“我喜欢跟你聊天,因为你把我当正常人来交流,不把我当成呆子。我可以通过你的反应来判断自己是否真得说了呆话。”
秦昭挑眉,他掌权多年,不说城府深沉,那也是喜怒不形于色。他自付面对安和素来尺度恰当,既不过分恭谨,显得生疏,也不过分随意,显得不敬,他实在没做什么嫌弃她呆的反应。
“比如当初在四方酒楼下逛街,我举着羊肉夹馍一路举回来,你就在心里骂我傻逼。”
秦昭被刚沏出色的茶叶呛了嗓子,剧烈咳嗽起来。
军师公孙明来找秦昭,跟他谈一谈林知水的安置问题。末了,敲敲手边的碟子,“你还是换个熬糖的师傅吧,整个灵州城都找不出比这更古怪的糖快了。”
秦昭挑眉:“恐怕不行。”
他迎着公孙明的眸光,平静的道:“你总不能把后院的公主换掉。”
公孙明嘴角开始抽搐。
秦昭拿块糖放嘴里,然后举起茶杯。
温水送服。
公孙明到来,秦昭会难得活跃一些,两人一起坐在水池边钓鱼,孙明钓鱼的技术显然更高一筹,奈何秦昭用狗作弊,每次看到要输,就悄悄打个手势,让狗子下河搞破坏。公孙明气得跟安和告状,让她管管自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