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花领著两人进城。惠歌回到家裡,说她被狼咬了,走不回来,在城外的田庐过夜。说的时候尽量把脸皱得可怜兮兮,结果还是被阿娘用竹杖抽了一顿。
贺梅说,一定是她没事去招惹狼,否则田裡那麽多人怎麽只咬她?脚上有伤,竹杖全落在手上。惠歌心中忿忿,好一段期间都在调查她是不是阿娘的亲生女儿。
过了冬天,小白开始佣书。抱著草席笔墨到市场替人写字。
渐渐有了口碑,从此婉拒惠歌的衣食,人也壮实了。
除此之外,小白的个性也有些改变──閒话变多了。
以前惠歌说十句不一定能听到一句答应,现在有问必答。
有一次,她等著小白把字写好,抱著一旁的梓树感叹:“梓树阿梓树,为什麽你是梓树呢?”
小白回她:“有人说因为梓树形似楸而有子,因此得名。有个更好听的名字,叫‘相思’。”
惠歌太震惊,以至于只发出“噢噢”两声,更难相信的是,小白开始说起相思树的由来。她完全没听进故事内容,直等到小白说完,忍不住问:“你怎麽会跟我说这个?”
小白说:“你不是喜欢听这些吗?”
惠歌又是“噢噢”两声。
冷淡的小白变成谈笑的小白,她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一天,教完学完,小白对惠歌说:“跟我来。”
春三月,矮林裡多出许多小花。放眼一片嫩绿,白蓝紫黄,星星点点。
惠歌跟著小白藏在一棵树后。前方是空阔的草地。
远方的林子裡突然滚出三团灰球。
灰球越滚越近,踉跄中拉直身体,才看清那是三隻佛狸崽子。两隻毛色偏灰黑,一隻偏红褐,耳朵像两个小巧的土丘,尾巴是一团灰扑扑的丝絮。
牠们总是张著嘴。如果在奔跑中滚到同伴身上,就顺势咬上两口。如果被小虫吸引,就去咬地上的花草。
佛狸崽子在草地上玩耍。追逐。跌跤。
惠歌心中五味杂陈。悄声问:“难道是那隻母佛狸生的?”
“可能吧。”悄声回。
“那牠会不会在附近阿?”
“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你看他们在作什麽?”
小白回头。只见一隻狼崽用身体压住另一隻狼崽,磨磨蹭蹭。
少年脸上瞬间一股热气。
惠歌看看狼崽,看看小白。低呼:“你怎麽了?耳朵好红阿。”
“快走吧。”
她看著匆匆离去的小白,满腹疑惑,追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