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像轻飘飘的异色的尘网。清馥的香气断断续续,像一个既好奇又娇羞的少女,一下子露个脸,一下子跑不见。
花叶底下有一间屋子。
茅草搭的屋顶,两面坡式,厚厚的,低低的,像个大草垛。竹子扎的墙篱,是年深岁久的苍灰色。屋前一侧紧邻一间竹棚,棚下一口泥灶,灶上有锅釜刀勺。一个笸箩,盛十来个黄澄澄的果实,略比枣大,放在沉沉的屋影边际,鲜艳触目。
惠歌想,那大概就是江南特有的甘果──橘子。
灶边一具竹架,放各种厨膳器具。还有一口瓦瓮,后面垒着高高的柴薪,覆着一个簸箕。
屋子另一侧隔得远些,有一间薄木板搭的矮屋。没有窗,中间一个方正的洞口。前面架着带桠杈的短木,像禽鸟的栖木。
惠歌见了便问:“这里还养鸡吗?”
她的右边是明璘,前面是居士。老人腿脚不便,也不愿拄杖,一只手捉着肩上的筐条,一只手按在腿上,慢慢腾腾地走。听见惠歌的问题,悠悠回答:“我养了几只竹鸡。”
“怎么那里面这么安静?不像有鸡的样子。”惠歌又问。
“大概是去哪里觅食了。天色晚了就会自己回来了。”
“先生倒是驯养有方。”惠歌感叹。
“这不算什么。伯玉才厉害,野兽都喜欢亲近他。我还见过一只鹿带着一群鹿来找他,跟着他玩了许久才散。”
惠歌想到先前看见的那只鸬鹚。难道明璘现在仍是仁慈得过分,连野兽都知道?
居士走进竹棚,搁下背上的竹框,让惠歌他们先进屋里等着。惠歌贪看桂木,在外头延挨着没有进去。明璘也知道她好奇,便对居士说他们在屋外休憩即可。
今日天晴,凉温宜人,还有景致可看,进了屋里倒阴暗,确实是屋外好。居士便拿草席出来铺设。他又去取水,才发现瓮里所剩无几。明璘便提了柳罐去取水,惠歌帮着居士生火炊爨。
惠歌自从发中以后,再没有用过火燧,还要同一个长者共处,窘迫之余,手脚更是笨拙。这个时候不由得念起作中人的好处,叹了一口气。
居士站在灶前,剥着虎杖表皮,留意到惠歌的动静,微笑着说:“住在山里,虽是清幽,凡事都得身体力行。到了我这把年纪,更是时时觉得辛苦。你愿意随伯玉归隐山林,倒是难得。”
惠歌坐在一边,听见这话,低下头去,背着老翁,皱起眉来。她想,这老头与明璘交好,即使听了实话,知道她是给掳来的,大概也不会帮她。尽言吐实,后果难料,不如只说些闲话,探些消息。
她正寻思,居士又说:“难怪伯玉对你念念不忘。”
惠歌一呆,嘴里筹措的说词全落下了,反问:“他对我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