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口就这样直接的话,梅雪反应了会才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祝天语并不是心肠恶毒的人,在父母眼里,顶多有些娇惯了,梅雪只温和看向风休:“天语对小秋做了什么坏事吗?”
祝从容也说:“小秋内敛,天语外向,但都不是什么坏孩子,多相处会,也能成为好朋友。”
“好朋友?”祝风休垂眸,低低笑出声来,他眉骨生得像水墨画,眉峰上扬拓正,鼻梁高挺笔直,长睫毛微垂时,薄白的眼睑又让他有些冷淡的质感。
梅雪心底微微一沉:“你是觉得不好?”
“不好,”祝风休唇角的笑没了,眼底只一片漠然,他断言,“非常不好。”
手指无意识扣紧,梅雪很少见到风休的这般模样,但知子莫若父母,她问道:“为什么呢?”
祝风休注视着梅雪眼角的细纹,也看见了祝从容鬓边的白发,但总要有人来撕开这表面的粉饰,才能窥见里面的伤疤。
他拿出一直放在袋子中的课本,递给两人。
梅雪和祝从容相互对视了眼,纷纷看见对方眼里的不解,但还是伸手拿了过去:“这是什么?”
“是见秋的以前的课本。”
“课本啊,”祝从容还带着笑,“她的学习想必很好。”
“是啊,很好。”
梅雪道随意翻了一页:“上面好多笔记.......”话音未落,她眼光直直钉在课本上,那根本不是笔记!
鬼画符的一样彩笔的肆意横穿书本,上面不堪入目的恶毒咒骂更是显眼得很。
“野种”“猪狗”“没人要的垃圾”“丑逼”“劳改犯”.......
“这是什么?”梅雪手一抖,声音近乎尖锐,随意翻书的动作变得粗鲁起来,一页页翻开,像惩罚自己般仔细瞧清楚。
她都快要分不清上面到底写着什么了。
太过触目惊心乃至于像看见虚幻的错觉。
祝从容比她好不了多少,脸上有硬撑着的冷静,小学、初中、高中课本,本本上都划满了恶毒的辱骂,每一个词都超过他的认知。
祝风休说:“这只是我随手拿的几本书。”
没有父母帮助的小孩,是最底层的孩子。
在那样小的城市里,风言风语传得极快。偷鸡摸狗的勾当、扒灰的人家都能传得满城风雨,赌博吸毒更是大事。
谁都知道王见秋生在这样的家庭中,欺负她,没有人会为她出头。
祝天语在地上磕个膝盖,梅雪和祝从容都能心疼好久。可王见秋不一样,欺负她就和欺负蚂蚁一样,她又没有爸妈。
即使书本被烧掉,上面的咒骂隐没在风中,可这些痕迹永远留在王见秋心里。狭小的车库中,少女眼底古井不波,轻描淡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可这明明是她的苦楚,剥开一层冰冷的外壳,并不能看见柔软的内里,只看到了被苦楚泡着长大的孩子。
她那时的表情像是最遥远的画,祝风休扶了扶眼镜,说:“她住在十平米不到的车库里,夏天没有风扇,用冷水洗澡。冬天没有暖气,就睡在玩偶服中......”
他重述那些被埋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那个没有父母帮衬的小姑娘的过去。
错过的岁月,再也抓不住的时光,都在时间无情的齿轮一寸寸往前碾压而过。
梅雪眼眶逐渐变红,手指抖得拿不住书,这书仿佛有千斤重,沉沉地打在她心里,将她天真的想法击碎。
“她怎么能......”她几次开口,都无法组织言语,喉咙被砂砾堵塞,开口都觉得疼,“她怎么就睡在玩偶服里啊?”
王见秋很瘦,骨架也小,她那么小小的孩子,就睡在玩偶服里过冬吗?
闷不闷啊?
会不会冷?
她怎么一床好的被子都没有。
被人欺负了,身上受伤了会不会疼,有没有人帮她抹药啊?
眼眶里的泪终究落下来,一掉下来就止不住了,梅雪呜咽哭着:“她怎么什么都不说呢?”
祝从容揉揉眼眶,好歹稳住了一张老脸,“我们之前的想法可能有错。”
祝风休不置可否,只想起王见秋睡觉时喜欢用一种微微蜷缩的姿势安静睡着,被子隆出一个小小的山丘。
“你们知道王见秋除了喜欢吃虾,还喜欢吃什么?”
祝从容和梅雪都是怔然,红着眼茫然看他。
“她喜欢吃土地里的所有蔬菜,茄子豆角藕、玉米冬笋小白菜,茄子更喜欢长紫色的,不喜欢圆青色,藕更喜欢九孔脆藕,不太喜欢七孔粉藕,瓠瓜要去皮,西葫芦可以不用去皮......”
王见秋会告诉何姨,胡萝卜要选根部圆小的,金针菇微黄才是纯天然的,辣椒如何挑不辣的.......
她不喜欢吃海胆、不喜欢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