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浮屠塔下的静斋,只见院落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护灯看守的小沙弥,正坐在长廊出打着瞌睡。
妥欢不由皱眉——看守此处,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小沙弥在此?谢乔和周春深呢?难不成,湛良镜不在这儿?
她候了片刻,却不见有什么异常,便轻步走向院子里那间明亮的屋子。门是紧闭着的,妥欢又绕到窗台前,微微撬开,看着屋内,却见屋子里挂着无数的黑纱飘着,即使灯火通明,却也看不见人影。
这屋子怎么这么奇怪?
她想了想,还是跃身轻巧落在屋内。窗户的寒风吹了进来,将黑纱拂起,霎时只觉身边处处都是人影,一时跃到门窗口,一时又飞到床榻处。
妥欢握紧了腰间的九星,微弓着身子,作出自卫的模样。突然,黑纱一处乍起,直向自己而来,妥欢心中一紧,抬手便往那边打去,可却落了空,自己的后脑勺却被打中——像是一根长条的硬东西。
妥欢又惊又怒,另一边又有风动之声,她动作极快,想要抓住那人,却只触到那人的衣角,这一次,自己的肩膀被狠狠的打了一下,正打中自己的穴位,瞬间酸痛不已。
如此三番,妥欢全身的多处穴位都被打了个遍,她咬住牙,忍着疼痛,终于抓住了那人的衣袖,翻身一过,却听衣帛撕裂之声,手中只剩白衣一角。
微开的窗户外的寒风吹来,熄灭了十几盏烛火,也吹动了妥欢面前的黑纱,终于瞧见了这人的面容。
只瞧他身穿白色宽袖长衣,披散长发,未饰有一物,却芝兰玉树、霁月清风,大有魏晋之风。他手握一把木质的折扇,微颔首瞧着她,眸色冷淡,未带一分笑意,不似平日里戏谑的模样,更添几分冷淡疏离。
“督主。”妥欢早就猜出下手这般不留情面的人是谁,看见真面目,这才弓腰行礼,声音微低。
风微止,黑纱慢慢下落,遮住了两人的目光。
“好大的胆子啊。”湛良镜负手立着,声音极冷。
妥欢听到这话,立马跪在地上,道:“妥欢不敢。”
他瞧着她,面色如常:“真当本督不敢杀了你吗?”
妥欢静了静,声音也极淡:“妥欢不知犯了何错。”
那边顿了顿,这才有了声响,他冷笑一声:“不知何错……还要嘴硬吗?”
妥欢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却细眼观察着映在黑纱上的影子——只瞧着这人影微挪,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只听他说道:“你能跟到这里。怕是袖珠说的吧?你倒是个攻心计的。”
“攻心计,妥欢可不敢用,不过是同在督主手下做事,同僚之间的交说罢了。”
“五日前,说是一位云游天下的得道高僧来盛安与人说,上元佳节时百位佛陀会聚集在大悲寺中说禅。夜里入寺,则是有求必应——”湛良镜放下折扇,淡淡道,“那秃驴是你安排的吧?”
妥欢一愣,随后微微一笑:“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督主。”
她自知,湛良镜若到大悲寺,自然会有护卫,她不易靠近。所以才相出来这法子,惹得盛安府的民众入夜上山寺,搅乱大悲寺平静的秩序。自己才或许有机会潜到湛良镜身边。
“那你以为,以你这般低俗的法子,和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难道还真的能进静斋吗?”他嗤笑道。
妥欢听到这话,心中一惊,也就想明白了,随后微微叹息:“妥欢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若不是督主放宽了眼,妥欢还真没这本事。”
湛良镜起身,拿着扇子负背而来:“来此做什么?”
妥欢手中捧着那卷纸张,回道:“自然是来交差的,督主吩咐妥欢抄写的《华严经》已经完成,妥欢是来领赏的。”
妥欢高捧着卷纸,低垂着头,瞧着一双赤脚的足走到自己眼前,这双足踩在暗红色描画软毯上,更显得白皙——这大冷天的,还赤着脚?莫不是刚才还躺在床上的?
湛良镜拿起这卷纸张瞧了瞧,随后一笑,随意扔到一旁:“不过第一卷,就能辨出四人以上的字迹。这十卷的《华严经》里怕是没一个字是你自己写的吧?你还好意思领赏?”
妥欢微抬头,瞧着他,笑的眉眼弯弯:“督主说过,只看结果,无论过程。妥欢既然能让人替自己抄写经书,自然也是妥欢的本事。”
湛良镜好笑:“你若不是府里的夫人,袖珠可会听你的?你又哪里来的本事让人抄写经书?还不是狗仗人势。”
妥欢直起身子,看着他,说道:“既然督主赏了我府里夫人的身份,难道真要我只做府里的一条看门狗?督主明明在五年前答应过我,若是我能坐上十三影卫的位子,便让我留在督主身边。也曾说过,你从不食言。如今,到底算是我悟错了督主的意思,还是督主失信了?”
湛良镜微低头,淡淡的看着她。
风吹黑纱,一时遮住两人的对视。突然听到湛良镜的一声笑,他拂开黑纱,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