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注意一下啊,从今天起,食堂不提供白面馒头了啊,想吃自己买……”
食堂里顿时一阵窸窸窣窣,一直憋着气,不肯讲话的穆萍萍,也忍不住,“什么啊,食堂怎么越来越黑心了……”
但骚动没有用,他们每人只领到了一小盘野菜和一个荞麦馒头。
“钱也给了,东西还越来越差,稀饭都是石子就不说了,现在连白面馒头都没有了……”
穆萍萍小声地抱怨着,放了碗坐下,先左右看了一圈有没有人在看她们,才凑到林泉韵耳边,“你听说没?”
“听说什么?”林泉韵有些莫名,又看着她八卦的脸,忍不住笑,“你愿意和我讲话了?”
经她一提醒,穆萍萍才想起来,她还在因为池惊寒生林泉韵的气,“……”
不过话已经出口,她满肚子的倾诉欲也憋不住了,“不管这个了,我得和你说……”
穆萍萍又看了看周围,才神神秘秘道,“昨天晚上,李欣去别人家闹了一通……”
什么叫去别人家闹了一通?
林泉韵皱了皱眉,刚想询问,穆萍萍就撞了撞她的胳膊,示意她嘘声。
不明所以地顺着望过去,就看见李欣正在从门口走进来。
莫名地,食堂忽地一静,连窸窸窣窣的咀嚼声和抱怨声,都在那个瞬间没有了。
像凭空按下了暂停键。
李欣也感觉到了,脸色一青,却诡异地,没有像之前一样发脾气,而是拿了馒头后,匆匆离开。
她走后好一会儿,食堂才被注入活力,渐渐有声音了。
这一切发生得微妙且不可言喻,林泉韵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穆萍萍忙丢了刚刚的正襟危坐,凑过来,“快快快,接着说,李欣不是还被村里的人追求着吗?”
“是的。”
这个事情,她倒是听穆萍萍偶尔提起过。
“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的,李欣突然跑去村里那个人家里闹了一通,现在我们谁都知道,她和村里人关系不清不楚。”
金秋农场虽然每天会提供伙食,但这需要拿工分来换,对于一些知青来说,吃了饭就等于没有钱。为了能吃口热乎饭,又有钱补贴家用,确实有女知青会选择嫁给村民。
这不算稀奇。
只是……
“要我看,李燕疏也是倒霉,喜欢上这种人,和村里的人不清不楚,还和他同出同进的,今天李燕疏就没和她一起来,估计是闹掰了,不喜欢她了……”
穆萍萍的声音渐渐褪去,林泉韵顺着记忆的绳索往前延伸。
只是之前的记忆早已在岁月长河里化为不可追忆,林泉韵摸不透,之前是否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
如果真的发生过,那李燕疏是否在这以后,才喜欢上她。
如果没有发生过,那李燕疏为何在有喜欢的人前提下,还告诉她,他喜欢她。
但是,不论是哪种,林泉韵却意外地没有探究欲。
就如同,她知道,李燕疏喜欢李欣的那瞬间一样。
无动于衷,像在听与她无关的事。
她依旧感激他,在那个寂夜救她于水火之中,却对他喜欢谁,想和谁在一起,他喜不喜欢自己,毫不在意。
“我想想啊,李欣那个相好,好像叫什么,王什么国……对对对,王国山!支书的儿子呢,难怪李欣愿意跟他……”
指尖猛的一跳,刹那间,林泉韵如坠冰窟,某种尖锐的高分贝在脑海中响起,嗡地一声,双耳失聪,耳膜痛得厉害。
良久,才听得到外界的声音。
“……泉韵、泉韵,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喉间干涩,林泉韵咽了口口水,才能出声,“李欣……和村里的谁有情况?”
“还能有谁?不就王国山吗?他都有孩子了,李欣要是嫁过去,岂不是还得做后娘……”
穆萍萍的声音渐渐成为一团雾气,在雾气中,之前的种种如黑白电视屏幕般,一帧一帧放映。
她在顺风顺水中长大。
有开明温和的父母,有自己热爱的舞蹈事业,无病无灾,不愁吃穿,知青岁月也理应成为明亮生活中的一小段特殊的记忆。
当她年老后,她可以说,她曾建设过金秋农场,那里有很多知青,有一望无际的田野,吃的是食堂,领的是工分……
应该是美好的且具有意义的,却因为她的面貌意外暴露,一切天翻地覆。
支书上门来向她提亲,说如果她愿意,她将嫁给他的儿子王国山,可以永远留在村里,为他们王家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这是可怕的,人生规划中,她从未有留在村里的打算与想法,并且,王国山是谁,她完全不清楚。
便当即拒绝。
可是拒绝无效,一贯温和的支书变了一个人似的,当夜,上门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