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六,吉,宜破土。
这日,黄水村河段的疏浚工程正式开工了。就说这工程开工速度得看一把手的重视程度。短短几日内,县衙就已经征召好了近六百人的徭役人丁,准备好了几百把锄具、铁铲、扁担箩筐。
吉时辰时正,王杓作为县父母,和工程带头人,领着众人在河道口简单祭祀祈祷后,就象征性地挥下了第一锄。
“开——工——啦——”特选的衙役们,用嘹亮的嗓音,将动工令一声声传递下去。
不多时,这几百个村民们就按之前分派好的队伍,分别在不同段干起活来。一时间吆喝声、铲土声、拉纤声此起彼伏,现场一片火热气象。
王杓站在新搭的竹棚下查看着前方动静,身旁围绕着温主簿、钱先生、温书吏、李村长等人,大家脸上都带着亢奋之色互相交谈着。
“温书吏,前期用度可够?”王杓看得心潮澎湃,说话时还带着一丝兴奋激动。
“回大人。”周围吵杂,温书吏不得不提声道,“已经花费五百多两,用来购置用具了,后面还订了一批大石,估摸着要超支,预计两百两左右。”
王杓的心啊,像是火把掉进了冬雪,瞬时只余青烟袅袅了。好好的贵府公子,现在成日想着如何一夜暴富,可悲,可怜。算了不看了,回去想法子弄银子去。
“温大人,这里暂时托付你看管几日。”王杓见一些百姓单薄衣衫下的嶙峋瘦骨,不得不添补了一句,“后方的伙食也得跟上,每日至少有一餐给加点荤腥。”
冬日河道旁,潮湿阴冷,温主簿望了望河道内外的一众百姓们,朝王杓点头道:“大人仁慈,下官这就去安排,再给熬煮点姜汤。”
王杓对温主簿的细致很是满意,又对众人交待了几句,便带着大吉骑马回了县城。
县城内,魏乐也在新购置的地皮上忙活着。
她的提议经过主簿夫人万氏的宣传,又拉来了五位富家太太的支持。七人共总凑了一千五百两,将这个助乐会开了起来,起名积善堂。
县城西北角这片原都是低矮的棚屋,魏乐让中人提高了一成屋价,花费二百五十两,买下了二亩地。
如今旧时的棚屋已经被推倒清走,正在按她绘制的图纸,搭建外墙。
今日万氏跟着魏乐来实地察看,见不过短短几日,便有了雏形,也是惊奇不已,“哎呀,夫人,这房子怎么起的如此快。三日前不是才刚清完旧屋吗?”
魏乐有些满意地笑笑:“只是先将外墙垒起来,里面还没下桩,约莫还要一个多月才成。”
万氏瞧着空旷宽广的内院一脸憧憬地道:“到时候建成了,可得拉着大伙都来看看,让大人给咱们题字。咱们娘子军可干了件积善行德、惠及子孙的大事。”
魏乐颔首道:“万姐姐,我们的台子建起来后,肯定有其他人过问的。你安排宣传好,如果有新的捐助,把明细列清楚了。”
“好,这事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别的不敢保证,但一定能让县内的富户们都知晓我们积善堂。”万氏第一次主动参与了这么大的事情,一时也是激动不已。
手上有钱,心中不慌,魏乐几人在大利的带领下,视察了一圈,满意地回了县衙。
“夫君,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魏乐刚进后院,就碰上了风尘仆仆的王杓。
王杓随意拍打了下身上的土尘,回道:“黄水村那边顺利动工了,有主簿和先生他们盯着,我就回来看看,能不能再筹措些银子,哎,花费太快了。阿乐这是去哪里逛了?”
两人进屋,魏乐嘱咐荷花去打水,自己则去给王杓取一身衣服出来,一边找一边回他道:“我和万姐姐去积善堂看了看,进展不错,总体再过月余就建成了。”
“哦?我这几天都忙得顾不上问,你们这动作可真快。可需要衙里给点帮助?”王杓是真的吃惊,自家夫人这行动力真可谓迅猛。礼房将将才择好了地方,还未动工修缮呢。
魏乐将一套衣服递到王杓手里,笑着摇头道:“不用啊,我出了三百两,另有六位夫人凑了一千二百两,目前来说手上钱财足够了。”
多少?!王杓觉得有点心塞,一个积善会就有一千五百两,而堂堂县大人,手中现银还不足千两,且随时可能被花费掉。
“呵呵,挺好挺好。”王杓维持着县大人的风度,强自镇定地起身去了屏风后换衣。
过了会,听他在屏风后问道:“阿乐,你说我要是再去向那些绅老们薅一把羊毛如何?”
“可以是可以,只是县里的富户也就能承受这么多了,要多了,他们干脆跑府城去了。”魏乐边倒茶边应道。
王杓粗粗擦洗了一遍,换了身青空色直裰出来,点头说道:“我也是怕如此,本就只有这么点羊了,怕都给吓跑了。县里还有啥赚钱的门道啊?”
魏乐给王杓递了杯茶,回道:“衙内商量出什么对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