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心,喝灵茶,乱七八糟地与沈如朽说了好些话,顾一念一身轻松,抻着懒腰走出门。
院中三人分坐两边,皆是满身狼狈。
“你这小鬼,还挺能打。”凌云霄抱着鹤鸣琴,一面气喘,一面也忍不住惊异。
顾琢来天宫已有五百余年,他们相互看不惯,但碍于顾一念的关系,至多也就是碰碰嘴皮,你追我赶地做做样子,放几句狠话。如此你来我往、真刀真枪的打斗,还是第一次。
他们都没有尽全力,但顾琢确有以一敌二之力。凌云霄罕见地生出几分欣赏,干脆道:“小鬼有些本事,改日再战。”
顾琢尚未平静,身周涌动着些许煞气,视线轻轻撇过,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和弹琴的打。”
“你说什么!”
“小琢。”二战一触即发,顾一念连忙走出,唤道:“时辰不早,该回去了,明日金吾卫还要送罪仙来的。”
顾琢闻言点头,乖巧起身。
“险些将这事忘了。”凌云霄一乐:“我与师兄如今便在金吾卫任职,往后交手的机会多的是。”
“小鬼,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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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顾琢蹲在案前,低叹出声。
“……?”闻如许低头检查了一番自己,仪容得体,没有丝毫惹人不快之处。沉吟片刻,他并未言语,换了张书案继续准备文书。
顾琢皱了皱眉,跟着跑了过去,再次蹲在他面前,“唉。”
闻如许一头雾水:“小顾仙君有事?”
顾琢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伸出净白无暇的手腕,道:“方才,这里有一道剑伤。”
闻如许面露沉吟之色,“然后?”
“爹爹……”少年抿了抿唇,声音几不可闻:“闻大人给我吹吹。”
顾一念推门而入时,正巧听见这句话,无奈摇头,她出言解围:“闻大人不必……”
话没说完,便看到闻如许轻笑一声,托起少年的手腕吹了两口,问:“疼吗?”
“……不疼。”顾琢犹豫一瞬,实话实说:“我不是人,不会疼的。”
“不会疼,也会伤,还是要爱惜自己。”闻如许沉静道。
天色将晚,暮光自花窗中斜映进来,或许是这暖色光晕的原因,又或许是其他,他的目光在这一刻竟带着几分宠溺。
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竟会有这般慈蔼的时刻吗?顾一念微怔,一时有些恍惚。眼前仙吏的身影与从前的药师重合,恍然仍是故人。
“玉山星君?”闻如许唤道。
顾一念回神,摇了摇头,再度警告自己,这是他全新的一世,万不可再重蹈覆辙。
放下几套衣服并灵食丹药,她言语冷淡,公事公办道:“仙吏的开支用度由所在官司负责,暂且先备下这些,闻大人若有需要,随时再提。”
“玉山没什么特别的规矩,殿后各院皆可居住,你们自便,我先走了。”
“师父,你不和我们住吗?”顾琢讶然。
“不了。”顾一念敛眸,拿出早就备好的理由:“采采为我精心备下居所,等我多年,不可辜负友人心意,总要先聚上一阵子再说。”
顾琢认真点头:“师父放心,我会照顾好闻大人的。”
说着,还亲热地揽住他的肩头,再度承诺:“生时照顾好你,死时为你送终!”
又来!他是真的很盼着自己死啊。闻如许身子一僵,目光惶惶:“星君……”
恳求尚未出口,那道身影便已消失在门外,动作利落,毫无留恋。闻如许咽下未尽的话语,略略垂眸掩住其间的暗阖。
不必心急,一切都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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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规矩,名随下界。
商采采曾号浣薇真人,如今则是协管天宫内务的浣薇仙子,仙品不低不高,逍遥自在,亲手打造的浣薇云邸更是别具意趣,有她鲜明的个人风格。
曲水廊亭,山花掩映,如粼碧波占据着仙邸大半的面积,偌大的园林两侧分别是她与顾一念的居所。
顾一念先是向东去了忧止居,却意外扑了个空。她步履不停,不假思索地向西而去,玉山居内,果然见到了商采采。
她一如既往的寡淡而清丽,素衣曳地,将身倚在春池之畔,玉白皓腕搭在水面上,怔怔出神,徒劳地搅动着月色。
顾一念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见她身遭竟还散落着几只酒盏,一副借酒消愁的寥落模样,忍不住道:“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会怀疑你暗恋我。”
商采采回过神来,缓缓起身,眼中的无语也不知是给对方,还是自己。薄唇翕动了几下,她强压下刻薄之语,好言解释道:“只是见到玉山又起,有些感慨罢了。”
顾一念对修真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她四处游历时,人们追逐她、寻觅她,盼望着某次偶遇、某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