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赵初忽然抬了抬手,坐直了身子。
车帘被风吹开了一角,露出一座三层建筑。赵初掀开帘子。那幢小楼方方正正,黑色的屋檐高高翘起,屋脊上放了只避火兽。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两根红柱子掉了漆。几个人正搭着梯子拆那块写着“来仪楼”的牌匾。附近人来人往,竟都没一个往那里瞧上一眼的。
“这地方我记得,”赵初凝视了一会,“你这种人应该不会来青楼吧。”指的是江戍。
语气仿佛她一个女子来青楼才是件最稀松寻常不过的事情。
她没等江戍回话,接着她就放下了帘子,提高了声音:“走吧。”她声音慵懒,尾音带出些娇媚。
“怎么了?”
“我娘以前就在那里,”赵初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垂下了脸,“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马车不久又是一滞,这下来得突然,二人的身体都同时往前猛地一倾。随后,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断喝:
“里面的人给我出来!”
紧接着,便有一阵又一阵的人声,听起来为数众多:
“出来出来!”
像是有组织的群众武装。
“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车夫畏缩的声音:“前头……有人拦路,走不了了。”
江戍不以为意,淡淡笑道:“恐怕是朝华城的流民。朝华城这些年动荡不堪,不少百姓都往伏波城逃灾来了。我来看看吧。”于是,江戍翩翩起身,赵初给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衣角扫过赵初的裙边。整套动作自然无比。
好歹她赵初也是个门主,清闲地却好像早十年前就从武林退休一样。
“这什么人?”
江戍刚冒了一个脑袋,就听见拦车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满的喧闹。
拦车的人大约有五十多个,穿的破破烂烂,年龄不一,清一色的草莽气质。为首的袁三七穿着一身补丁的粗布衣裳,身材高大,露着肚皮,头上扎着一块棕色头巾,面容粗糙得像是在地上用泥点子甩出来的一样。
袁三七一看出来的是个漂亮公子,光模样就不像是个能踏实做事的,于是气势汹汹地挥舞着手上的板斧,大声嚷嚷道:
“什么人都推出来忽悠我们了?”
什么玩意儿,不认识。
赵初的视线被江戍挡住,一听外面人说话的口吻,立刻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地说:“听到没,江戍,这儿没你事,一边去。”
不是来找江戍的,那就是来找她的了。居然还有人专门来找清凉门的麻烦,看来自己还不算太废。起码有贼惦记。
赵初顺理成章地把江戍拨开,换上一副笑容。
“各位英雄想来是来……”
“怎么还出来个女的?”袁三七根本没理睬赵初,狐疑地回过头去看了看弟兄们,“是这条路吗?”
赵初的表情凝固在原地,江戍在后面轻蔑地冷哼一声。
“是的是的,去少城主府就是这条路。”
“后面就是少城主府,错不了。”
这么多人来拦路居然既不是找江戍也不是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