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是你的亲生兄长?”
“不,只是途中相识,救过我的命。”
还真是情深义重,慕容霏微微垂眸略过身前之人,打算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倘若有一日他背叛你呢?你会如何?”
“他不会,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垂头之人似是意识到什么,彻底将身子匍匐在地。
他明白,这个话是最后的考验,意指的不是背叛他,而是背叛未来的主子,他会如何。
果真聪明,慕容霏满意笑笑。
“好。你来吧。”慕容霏将右手间的纸彻底扒开,对着远处那一片漆黑说道,“不惧者,也可一同来试试。”
话语刚毕,那群奴隶中便有勇者上前,地上匍匐的人也挤在人群中将这救命的毒药吞了下去。
待手上的毒药全无,慕容霏便将那张纸从手中放开,一张轻飘飘的纸,在昏黄的牢房中悄然坠地,一如平凡人的命运,终是要无声无息回归黄土的。
她打开牢门,又将铁链重新锁上。
站在牢房外,看着众人涌向救命的东西,口吐白沫,痛苦哀嚎,甚至有人为此忍着毒药打斗起来,没有力气,却有利器,依旧能够鲜血淋漓,染尽牢房的每一寸。
这便是人吗?
人群中总有异类,吃了毒药的苗疆少年并未去参与那场抢夺蛊虫的乱斗,只是拉着那位兄长,一个人窝在墙角,靠着石壁,双臂抱拢着,汗流浃背地忍耐。
灯盏重新被置在牢窗边,而木桌已然四分五裂,木桌里的楔子成了杀人的利器,胜战之人将对手按在墙上,一个臂脖猛靠,楔子便扎入了那人的脖颈,泛黑的血猛溅,恰好泼洒在苗疆少年的肩头,可惜他似乎并无感觉,沉沉睡去,方才的痛苦已经消失不见。
死了吗?不过,那样干净的人,死也许是最好的归宿。这样的世道,向来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她并未继续看下去,胸口处似有隐隐阵痛传来,她顺着廊道出来,便见冯老板若无其事,饮酒吃肉,好不畅快。
“女娘,看不下去了?”他塞得满得要溢出来的嘴泛着油光,眸光里却十分凌厉。
“如若要走下去,今日这些于女娘你不过是开胃小菜。你可要继续?”
她浅浅皱眉。
“冯老板,我既做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更改。其中吃过药活着出来的,便需要你好生调教了,几日后,我会亲自过来一趟。至于其他,你自晓得”。
“好。果然有胆识。”嘴里即将嚼完的他,扯着嘴皮笑了笑。
“女娘,如若你的钱财再多些,你最初的要求,便可实现了,我保你满意。”说罢,他痛饮一壶酒,咕噜几声,尽数下肚。
“啊!这回春坊的酒果真名不虚传。女娘,来日有机会我们共饮,希望这一日不会太久!”
“自是。”慕容霏轻轻拉动嘴角,提了桌上摆着的篮子,拂袖离去。
月光倾洒肩头,暗巷寂寥无声。
她一人行于暗巷,克制着胸口的不适。
真是贪心,果然传言也只能随意听听,仗义慷慨,呵,真是可笑。今日拿来的钱财,即便给他这奴隶坊买香吃食也足足可供十年有余,竟还是如此贪得无厌。
行至拐角处,一个卜卦摊子立在那处。
“施主,可要卜上一卦。”她行至此处,恰好被叫到。
“我身体今日不适,待来日吧。”她轻言,抬腿准备离开。
“施主,您的病症说不定在下可以医治。三年的梦魇之症,也不算太难。”
她踏出的步伐蓦然僵住,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摊子边站着的道士。
“你究竟是谁?”
“我不是谁。只是与您有缘的一个臭道士而已。”他收了地上青色令旗,又感叹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利便可安人心,何必非得取人性命呢?”
“呵,道长,那当我全府性命危在旦夕时,道长你又在何处呢?那些恶人,您是否将他们劝服了呢?”慕容霏轻笑一声,目光灼灼看向他。
一身道袍,两鬓有些斑白,青丝裹着白发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就是暗淡的天色之下,有些看不清面庞。
可这身形,却让她觉得格外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道长,你究竟是谁?”她正要问出口。
“女娘,等等。”身后一声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