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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少年(1 / 2)

暗室之中,灯盏照亮了半个牢房,一个巨影立在那堆黑暗之中蜷缩的身影之上,居高临下,寂静无声。

慕容霏掌着一盏熊熊燃烧的烈灯,恰逢秋风绕过玄铁窗柱缓缓吹来,灯光摇曳,映出她缥缈的神色,似是看着那群人,又似是透过那群人看着什么,眸光深邃。

“女娘,你要的绯南烟雨毒来了,寻遍了附近药房,只此一包。”冯老板扯着嗓子推开牢房木门。

慕容霏思绪渐散,转头看去,冯老板提了毒药,还有一堆杂乱的东西,似是这些苗疆奴隶的虫蛊用具,后门还跟着冯寐,黑暗之中,她看不清那孩子的神色。

她顺手接过,将灯盏递去,同时将包了毒药的纸解开,透出其中烟红色的颗粒。

“好,你带着孩子出去吧。”

冯老板点点头,将灯盏搁在牢窗下的破桌上,又将那堆苗疆人的东西扔在地上,才牵着孩子离开。

“敢试此毒者来,死了便罢,生者两年为期,放你自由,赏银百两。”她从不做强迫人的买卖。

慕容霏的轻声细语,却在那群麻木了的奴隶里扔下一颗救命的毒药,开始响起密密麻麻的声线。

“真的,可这毒……太毒了。”

“恐怕九死一生”。

“我宁愿在这待着,等个好拿捏……的卖家。”

“好拿捏,你当……是傻子吗?会选我们这样的……”

……

有些他们听得懂,有些却是苗疆之地的语言。可有个少年的声线却很清晰。

“我不会一个人走,我会救你……”。稚嫩的少年发出坚定的语气,吸引了慕容霏的视线。

“我来当第一个。”他的声音很清晰,只是有些柔软,只见其中最为瘦小的少年颤巍巍爬起,微蜷的发丝荡在纤长的睫上,瞳孔暗淡,额间皮囊下裹着的青筋鼓得瘆人。

不过几步,他走得格外久。

地上颤动的黑影渐渐触及慕容霏粉色的绣鞋,就在黑影完全覆盖其上的桃花刺绣的瞬间。

“碰!”他双膝跪地,垂下面庞,双手交错抱于胸前。

“我知女娘心怀广大,求贤若渴,在此求女娘一件事。”他的声音有些微颤,却很清楚。

慕容霏不知他是害怕毒药,还是其他原因。可看着那奴隶狼狈的模样,她还是勾起了嘴角。

“求贤若渴?我找的可是奴隶,不是谋士。你觉得,你配吗?”讥讽的言语间,她的心里好似吐出一口压抑已久的浊气。她俯下身子,轻轻挑起那人的下巴,一双异色的瞳抬起,微微泛着泪光,那片灰暗的湖水中似泛起层层涟漪。

是恼怒、羞耻、还是痛恨?很恨她吧,如此践踏一个人的自尊。慕容霏想。

彼时泪光化作泉水从他的眼角落到了脸颊。但那双眼睛依旧纯净,好似从未出过山林的小鹿,未曾经历浊世的浸染。

她似乎从那双干净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冷漠、恶毒、高高在上。可是,世间之人皆如此对待自己,自己这样,又有何错呢?

恍惚间,脑海浮现出当初她最狼狈的一幕。

——

殷都官府大门前,那宋主铺居高临下。

“一个奴隶、一个贱籍女子也配状告官府。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高高在上的首富之女。”

尖酸刻薄的声线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剖开慕容霏千疮百孔的心。

“即便贱籍,便不配为生,不配要一个真相吗?”慕容霏狼狈坐在地上,她不甘心,抬头用通红的眼与之对峙。

“贱籍可通买卖,永世不得与良民通婚,即便同鸡鸭鱼肉相比,又有何不同?”宋主铺言语铿锵有力,有理有据,竟是将她怼得无话可说。

“即是贱籍,就快走吧,莫脏了官府重地,徒招人笑话。”宋主铺并不放过,言语依旧讥讽,而在一旁的看客百姓只是窃窃私语,神色各异。

而他们的眸色,更是令她无地自容。

——

待思绪重新回到奴隶脸上时,慕容霏好似突然泄了气。

看着那滴清泪,不知不觉,她用指尖轻轻触碰,那清泪便顺着动作窜入她的指缝,稍有润意,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指尖之下黝黑的面庞也似乎变了颜色,双耳染上了霞色,身侧本来紧攥的手也不知不觉松了下去。

慕容霏突然意识到什么,慌张抽手,将指尖在裙裳上蹭了蹭。

而这个动作也落入了奴隶的眼中,他顺势垂头,指尖又攥紧了衣裳。

“罢了,我便答应你,你说吧。”慕容霏直直盯着对面的石墙凹陷处,不再低头。

“如若我能存活下来,求女娘让我带着兄长。如若我死了,也求赐兄长一死。”

听着他的话,慕容霏才转头看奴群边横躺着的病弱男子,抽抽噎噎,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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