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燕临还是不肯见我吗?”姜雪宁站在燕临的住处外,侍卫沉默地挡在她面前。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他不肯见她。
姜雪宁私以为他们先前应当算得上是某种程度的和解,看来她想错了。
她又驻足了好一会,肩膀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芳吟伸手帮她拂去。
“燕临…”姜雪宁念了一句,才转身离开。
真的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吗,明明她已经迈出了那一步。
“将军,皇后娘娘走了。”侍卫进来回报。
燕临半躺在塌上,脸色是苍白里透着不健康的红晕,额头上还有些汗珠,这样看起来倒是没有了平时的冷硬,“嗯”,他轻轻应声,说罢就剧烈地咳了几声。
没想到塞北荒漠他都能踏沙而行,现在因为一场雪病倒了。
心病更甚吧。
“人都要走了,还见做什么呢。”
“什么爱什么恨,都是一笔糊涂账。”
燕临的眼里都是迷茫,那场雪还在心里呼啸,决定放姜雪宁离开,也意味着他失去了念想。千辛万苦回来,就是为了她,事到如今,要天下做什么,要权力做什么?
他想要的,始终是得不到。
“你去打听一下,谢危那边是哪一日启程。”
“还有,她在外面站了许久。让太医送些驱寒的药膳过去。”
燕临吩咐道。
侍卫明白,将军是最重情的人,那个雪中等待的女子,就是他的命。
明明有情,却不能放手去爱。
姜雪宁看到那碗冒着热气的红枣燕窝时,湿了眼眶,她拉紧芳吟的手,“他心里有我,他心里有我。”
她一连说了好几遍,都哽咽了。
自从怀孕后她吃什么都是食不知味,极容易犯恶心,今天却吃的格外香甜,脸色都红润起来。
“就是今天吗,”燕临的头还是闷痛沉重,他起身披上外衣,“走吧,去看看。”
数年前的分离,他知道他一定会回来,这一次,应该是永别了吧?
雪一连下了数天,还没有停的迹象。燕临折了几枝绿梅登上了城楼,绿梅都是含苞待放的,他此刻折了也好,没有绽放的必要了。
风声雪声里,燕临立在那远眺,他等待着,有一种好像随时会落下城楼的错觉。
终于,几辆马车驶出了宫门,车轮碾着落雪,也碾过他疮痍的心脏。
她当真走了,没有一点舍不得他。
明明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心还是这么痛。燕临的□□和灵魂一同被寒风撕裂,把少年的他和如今的他都变成一具麻木的尸身,葬在这场他用尽一切的爱里。
你看吧,当年她可以放开你的手,再过多久,也还是一样的。
燕临,你是不被爱的那一个。
他看着手里的绿梅,静默着让悲伤吞噬。
直到身后突然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燕临?”
是她!
燕临的身子僵了一下,才堪堪转身。
姜雪宁穿了一身红色的袄裙停留在他身后,她是纯白里的唯一温暖,让燕临的心逐渐找回了温度,敞亮起来。
“宁宁…你没走?”燕临开口。
姜雪宁有些不明所以,“走?我为什么要……”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燕临拉进他的怀抱,他抱得用力,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消失,怕是自己的幻觉。
姜雪宁触碰到他温热的胸膛,也伸出手落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
“我不会走的,燕临。”
燕临前一刻的悲意绝望瞬时都融化消失了,他只知道他的宁宁还留在这里,他给她走的机会了,可是她留了下来。她心里有他,不论是为什么,她还愿意眷顾着他,就够了。
燕临所求的,就这么简单,他不贪心,眼前这个拥抱,就是最好。
“我有些风寒,别过了病气给你。”燕临差点忘了,这才急忙放开姜雪宁。
她帮他把披风系紧了一些,“生病了还出来乱跑”,关切又心疼。
燕临心里淌过一阵蜜意,“我还以为走的是你。”
“是沈玠吧,你让谢危送他离开皇宫了。”
“嗯”,姜雪宁有些心虚,怕惹他生气,毕竟他那样厌恶沈玠。
“无妨”,燕临语气柔和,“这辈子都别再让我看到他也好。”
他补上一句,有些孩子般的赌气。
姜雪宁松了口气露出笑颜来,目光所极燕临手里的梅花,她惊讶道,“燕临,绿梅盛开了。”
燕临也低头看去,看到那些本来闭合的小小花苞不知何时绽开了,幽幽梅香顺着枝丫附着在他的衣袖,盎然生机。
他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