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下人,于是亲自去找东西煎汤。
“燕儿,你来,用你的簪子轻轻按按公主的大椎穴,或者推拿天河水也行。”
他曾经看到大夫这样做给阿娘退烧,请大夫太贵了,他默默记下后就自己给阿娘做,所以知道这些穴位很有用。
“我,不认得穴位,况且我不敢啊,公主千金之体,若是按坏了,我们谁担待的起。”
林知水一阵无语,难道公主在这里病坏了,我们就能担待的起了?
昏迷中的人立即缩成一团,好似冷得厉害,她的身体火炭一样滚烫,轻轻发着抖,头发凌乱,鼻息浓重,好似一只炸毛的鸟类。林知水心知不能耽误,便道:“既然这样,那便劳姑娘做个见证,我诚心为公主退烧,并无非礼之举。”
说罢动手揭开被褥,解松她的衣带,将人翻过去,露出半截白玉似的脊背,热气细微升腾,莹润一片,耀得眼花。他往日手里拿着弓箭可以轻松夺取人命,今日拿着簪子却按不下去。
他几番犹豫,轻声哄道:“别抖,再抖扎不准了。”
难为安和烧得糊里糊涂竟然还能听懂人话,她也不是故意抖得,就是肌肤不受控制,林知水也是急得满头大汗:“大椎穴比较危险,一个处理不好,伤到神经人也许就瘫了。”
安和吓得一个激灵,紧接着哎呀一声,林知水的手终于还是按了下去。燕儿原本想阻拦,看到后面一幕,却不敢动了,直到林知水收手,才小心翼翼的问:“怎么样了?”
“就那样吧。”
安和身体好了些,在侍女的陪同下来跟大家见面。她看起来好了许多,虽然面色依旧发白,但眉目莹润,举止舒展,说话声音也利落了,他暗暗松了口气:我的努力至少没有白费。他们架起锅子煮汤,还问安和要不要来点粥饭。
王武笑着说,能吃到热乎的,已经是很好运,在战场上,有时为了隐蔽,埋伏,有时军情紧迫,都是不能举火的。凉米粒混凉水,吃起来剌嗓子。
“将军也吃这个吗?”
“当然,现在条件好了些,至少有粮食,以前最艰难的时候,大家把冬天的棉袄拆了,一起啃棉絮。”
安和心酸的不得了。
林知水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到这里,嘁的一声,就卖惨呗,哪里就到这种地步了,若连执掌一军的将领都如此这般,那只能说明国家要完。
安和也看到了林知水,他穿着苍翠的粗布衣服,在黄黄黑黑的山里,极容易辨认。
“公主想在这附近走走吗?我可以随从护驾。”
或许是这几日的英勇表现给了他自信,他竟然在安和面前竟然十分从容。
“护驾?这里都是我们的人,还会有什么危险。”安和一边说着一边张目望向远方。林知水认真道:“那至少我可以驱个虫子赶个虫子什么的。”
这并不是个适合赏景的地方,安和也没有赏景的心情,不一会儿,一只挥舞着镰刀的大虫斜飞过来,安和条件反射性的往后退,林知水随手一抽,将它挥落在地上。
安和瞪大眼睛了看着那长而肥的虫子,外鼓的眼睛,锯齿样的腿让她格外感兴趣。
“螳螂。”
“……螳螂是个很神奇的物种,母螳螂会吃掉公螳螂,所以每个公螳螂在求欢的时候都要做好丢掉性命的准备。”
他一边说一边留神细看安和的神色。
她很坦然。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自己与公主的行为,虽说是治病,但也算肌肤之亲。按照常理,女方此刻内心中该有些异样波动才是,正常情况下,剧情的发展应该是女方极羞赧又感激的来道谢,或者娇嗔而刁蛮的来撒气,这样他就可以一本正经的说,“疗伤而已,公主想多了。”
可他忘了,安和不是普通的女方,她是公主。公主可以坦然的在十几个随从护卫的围观下,用餐,行走,可以坦然的在七八个宫女众人的扶持下,沐浴,更衣,入厕……总之,她不会有任何旖旎的念头。因为她对被伺候,被照顾,已经习惯了。
所以,只有林知水下意识地,一厢情愿地,觉得两人关系熟络了。
公主的锦袍外披着一层红纱,红纱轻轻飘舞,扫到他的脸上。
山风起,树木簌簌落叶,金红的落叶仿佛幻化成一双双柔软的臂膀,一只只纤细的手掌,漫天满地的往他身上扑,让他被无可名状的温情困锁。
他轻声道:“公主,我仰慕您,仰慕您许久许久了。”
安和猛然转头,惊愕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