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算‘八百里分麾下炙’。”
林知水摇头:“我原本就会的,很小就会,只不过那时候时烤的白薯或者土豆。”
安和感慨:“那你的童年还真是丰富多彩。”
林知水沉默下来似乎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能体会到自己与安和之间的巨大鸿沟。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在床上,家计非常困难,全靠舅舅偶尔接济过活。那时候他总是饥一顿饱一顿,饿得很了,便去地里扒白薯,那是别人家的,被主人抓到了,要被打,要挨骂。
他知道这样做不对,只是依然在沿街乞讨和当小偷中间选择了后一个。现在有钱了,便给当年那些人家,尽数买上二亩地表示报答,当然,都是派人做的,他本人并不露面。
可是后来舅舅也死了,被他那个叫徐纪芳的首辅爹,亲自批条砍了头。
若非后来平西军招兵,他在一位热心大哥的介绍下,进了军营,自己好歹能吃饱饭,也有军饷给娘亲吃药,只怕他们母子两个早就死掉了。
他在军营中日子也苦,又瘦又小,扛不动枪,多年积弱,也跟不上繁重的训练,好在运气不错,后来成了专职照顾秦昭马匹的马夫。
那段岁月着实不堪回首,林知水半晌才回神,勉强笑笑把烤肉递给安和:“公主尝尝。”
安和一试,味道竟然不错。
两人一边吃烤肉一边喝酒,忽略刺骨寒风,竟然别有一番野趣。
“你什么时候进京?考春闱得提前准备吧。”
“天太冷,过完年再说。”
“走得时候说一声,我去送你……”
“能考上就考上,考不上就算了,也不是非得走科举这条道。”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安和忽然发现马儿不安的躁动起来,喷着鼻息,挪动四蹄不安的走来走去。
有了上次被刺杀的经验,安和精神高度戒备,刷得一下站起身来,执剑在手。林知水随即也站起身来把安和护在身后。
安和皱眉:“别挡着,影响我发挥,你去牵马。”
“……”
怎么?我还碍事了?
林知水站起身来便发现了问题,昏暗的夜色下有几双绿油油的眼睛。那是狼!他心里一寒,立即去解马缰绳,这一解便看到后面也有几匹狼,这些狼大约是想袭击他们的马,只是畏惧火光不敢靠近。
“冬季食物匮乏,狼群应该是被肉香味吸引过来的,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他手中高举火把形成威慑,让安和上马,自己则把剩下的羊羔肉远远抛去,趁着狼群去抢夺,翻身上马一甩鞭子急追上去。
安和已经遇险过一次,这次还算镇定,“真是意外,老虎没遇到遇到一群狼。”
她还有心开句玩笑,一张嘴冲了一嗓子风。没怎么经历过世事的小公主错估了事件的严重性,只以为狼叼了肉就走了,谁知道冬天狼群缺乏食物,会豁出命攻击赶路的行人。
他们奔出百余步,安和眼角余光便看到有狼追了上来。她骨子里确实有点“热爱危险”的疯劲儿,竟然全靠双腿夹着马腹,松开缰绳,拿起弩箭,打开机簧转身就是一箭。刷——毫无意外的落空了。
林知水惊呆了,她真得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狼群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立即又追上来,她再试图去抓弩箭,马儿身子一颠,她手一抖,抓了个空,箭筒落在了地上。
狼群是野兽,却有超乎安和预料的聪明,它们似乎知道对方身上没了武器,更加无所顾忌。眼瞧着头狼已经要攀咬到马儿的屁股,林知水转身用火把将其逼退,可糟糕的是他的火把已经脱了手,这下子手中已经没了任何武器。
那狼第二次扑上来,马匹受惊高高扬起蹄子,仰脖嘶鸣,林知水竟然被甩了下去。
安和奔在前方,忽然听到不一般的哀鸣,一回头发现林知水竟然滚下山沟,当下来不及多想,一拨马头,策马冲下去。林知水简直要疯:你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
可他嗓子仿佛被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公主真得像一只火红的凤鸟展开了翅膀,俯身而下——然后因为身体极度倾斜,一头栽了下来。
林知水:……感谢你心里有我。
安和的小马不知道窜到了哪里。林知水只能祈祷它在急速下山的时候,腿骨没有插进地鼠的洞里折断。
林知水四下观望一番,把安和扛起来,送到一处石洞里,随后他听了马匹的哀鸣,应该是自己骑来的那一匹。那只是普通的脚力马,并不像秦昭给安和挑选的健马那样精良。狼群得到了那匹马便安静下来,林知水终于松了口气。
他晕头转向一阵阵想吐,勉强克制住,软着脚捂着胸口挪向安和,一把拽住了她,连拉带拖把她抱在怀里。
那一瞬间,林知水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所有的苦恋,相思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