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旬礼出示长公主府的信件,立刻被府上管家迎进大门。
管家姓张,是府里的老人了。他知道栖梧门的人难请,原以为大郡主这封信会石沉大海,没想到栖梧门的人真的来了。
周旬礼跟着管家来到客厅,主位上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如花似玉的脸,应该是十八九岁的大好年纪,穿着却过于稳重,且眉眼间暗藏锋芒,显得少年老成。
这位,想必就是长公主之女,太后亲封的雁成郡主,也是大姜三品官员,赵萤。
赵萤认得孟绮吾,却没见过周旬礼,打量了一番,问:“孟门主何在?”
周旬礼:“长公主的病,有草民足够。”
大言不惭。赵萤嘴角一撇,眉宇间已有几分恼怒,但被她强压下去,只是淡淡说了句:“张叔,送客。”
周旬礼不解:“郡主这是何意?”
这些天府上来了不少行骗的游医,敢打栖梧门名号的,这是第一个。
她很乏了,一边要应付这些骗子,还要对付那个不是善类的男人。
赵萤直截了当地说:“我请的是栖梧门门主,不是随便什么人。张叔,送客!”
周旬礼面不改色:“郡主,是不是庸医还得看了才知道,你信中写到长公主的咳疾已经见血,恐时日无多,那现在为什么不敢死马当活马医,让我试试。”
“阿莹,请他看看吧。”
门口一个声音传来,周旬礼循声望去,男人于光中走来,一身雪白长衫,端方持重,那一瞬间,像极了天人下凡。
这个就是谢兰殊吧。真年轻,怎么就想不开娶了长公主。周旬礼想。
赵萤冷着脸站起身,语气携着几分讥讽:“当然,多耽误一天,浪费一天,母亲便多一分危险,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对于她的讽刺,谢兰殊像是习以为常,只是淡淡看她一眼,不温不怒偏过头,命人请周旬礼前去看诊。
他人却没走,两个人在客厅僵持,下人们见状明智地躲远了。
转过身,谢兰殊脸上没有了外人在场时强装的谦和,看向赵萤的目光也露骨的扎满刺。
“赵萤,现在的场面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谢兰殊满面寒霜的脸勾起一抹冷笑,“可惜了你的如意算盘,我命硬,她克不死我。现在看来,反倒是我要克死她呢。”
赵萤眯起眼睛,“母亲若是出事,你就去给我陪葬。”
长公主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驸马要给长公主殉葬,这是先皇颁布的圣令,以此测试驸马对长公主的真心。
其实,除了第一个驸马,其他的谁不是迫于权贵被逼无奈。
没想到赵萤为了拉自己下台,把他的前路后路都堵死了。
“你真是恶毒啊,”谢兰殊感慨了一句,随即抬起手臂晃了晃,云淡风轻道,“可惜,论资格我还不配为长公主殉葬。”
赵萤的神色变得些许微妙。
不够资格。
驸马成婚前,手臂会打上一种特殊的标记,洞房之后标记会变色。
她看不到那标记所在,但他说这话的意思,和他抬起手的动作,分明是说他和母亲还不算真正的夫妻。不是实质夫妻,那就没有牵连,自然不必为殉葬。
只是,谢兰殊的话是否可信。
可信,母亲在成亲前几日就已经卧床不起,成亲当日,是她捧着母亲的头冠和谢兰殊拜的堂。既然都这样了,自然没有精力行房事。
至于谢兰殊,婚事虽是她向太后提起,关键还是太后为了分权制衡谢兰殊才开口赐了婚,是拆了谢兰殊原本的一桩婚,另起的一桩婚。
他本就是被迫入赘公主府,应该不会那么主动去伺候她病入膏肓的亲娘吧?
赵萤不再说话,冷哼一声,甩手往母亲的卧房走去。
卧房内是香炉难掩的各种药物交杂的古怪气味,混着常年不见阳光的一丝霉味。
周旬礼诊完脉象,思索片刻便起笔开了个方子,交给一旁的侍童。
赵萤盯着侍童离开,心下对周旬礼还是不太信任,余光瞥见谢兰殊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病床,她顺势望去。
病榻上是她的母亲,高庆长公主。如今三十五岁,已经缠绵病榻十数年。
自她有记忆开始,府上就隔三差五来一些所谓名医为母亲看病。母亲很少走出屋子,那张美丽的脸旁常年覆着病态的苍白。她记忆中的母亲,不是卧病在床,就是在床养病。
但这些,并不妨碍她两年嫁一次,嫁一个克死一个。
那些男人总以为自己能压得过母亲的命格,以为自己不仅可以抱得美人归,还能平步青云。事实上,他们的确因为母亲的原因青云直上,可都不出意外地死在了婚后两三年里。
如今少帝年幼,朝中主分两派,谢兰殊与司马章周各自为营,相互制衡。朝堂上除了这两大极端势力,剩下的便是他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