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意安一直看着前面的红灯,顾文礼的一句“高三那年”,让她视线逐渐模糊。
那些刻意被掩埋的旧事,抽丝剥茧般一点点被剥离出来。
小学五年级下,期末考试完,顾文礼没再回来,连他妈妈也一并走了。
常意安难过了一整个暑假,还哭了两场,可也没有太多的功夫给她难过,开学便面临着升学压力。
即便是小升初,在老师和大人的眼中也是很重要的。
常意安妈妈是老师,她身为老师的女儿,初中再差也要读个过得去的学校。
小学六年级那一年,她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中,连周六周末都在补课,慢慢的也就不怎么去想顾文礼。
说白了,那时候顾文礼对她来说,也就是一个比较中意的、在她看来独属于她的伙伴,和她的各种公仔娃娃、芭比娃娃,是一个性质。
非要说特别,大概就是顾文礼是活的,比娃娃更动人心。
之后升入初中,迎来了崭新的校园生活。
初中那几年,在第一次中考前,是常意安最风光得意的三年,明媚如春,绚烂耀眼,骄阳一般的存在。
刚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她就被选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软甜的声音,白嫩的皮肤,高瘦的个子,精致的五官,美得夺目。
当天她就轰动了整个学校,初二初三的男生,同届其他班的男生,甚至有不少女生,一下课就跑到他们班外面,只为了近距离看她一眼。
因为长得漂亮,再加上家境优越,性格也好,她身边从不缺朋友。
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和她玩。
每次下课,不管是上厕所,还是去小卖部买零食,她身边从不缺伙伴,走在校园里如众星捧月。
至于在她人生里匆匆而过的顾文礼,她也仅仅只是记得有这么个人。偶尔翻阅老旧照片,才会想起他来。
她家泛黄的相册里,有一张她和顾文礼的合照,仅有一张,千禧年那年她带着顾文礼去江边看烟花时照的。
而且就算是翻开老相册,她心里也没多少触动。
再次相见,是在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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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九月,连风都是滚烫的。
正中午,热得狗都不愿意出来。
在树荫下站军姿的新生,每个人额上都悬着豆大的汗珠,有些撑不住的,甚至晕了过去。
常意安个子高,站在后排位置。
她虽然看着纤瘦,但身体并不差,除了一张白嫩的脸被晒得染上红晕,眼前连黑影都没闪一下。
高一总共十七个班,前面九个班都是重点班,后面八个班是普通班,按照入校分数来分的。
常意安是吊车尾进的三中,被分到十七班。
军训时,重点班是三三合并到一起训练,普通班是两两合并到一起。
十七班和十六班合在一起,他们这两个班,是高一年级里纪律最差、刺头最多的班级。这是军训三天后验证出来的结论,得到了全体师生的认可。
现在只要一提起十六班或者十七班,大家都撇嘴摇头。
就一个字形容,烂!
其他班都按时解散了,只有十六班和十七班的学生还在罚站。原因是集体站军姿时,十六班有个女生“哇”了声,有个男生抠了下鼻子;十七班有个男生挠了下耳朵,有个更过分的刺头吹了声口哨。
给三中新生军训的教官都是部队现役军人,他们哪里能容忍在这样严肃的场合有人轻挑不守纪律。
十六、十七班的教官性张,大家都叫他张教官。
张教官背着手,脸色很严肃。
“这半个月,你们就是军人。军人就要有军魂,你们是整体的,不是一个人。无论是谁,但凡有人不守纪律,一个人犯错,全体受罚!”
此时两个班一百来人,全部都恨死了那几个不遵守纪律的人。
但是没一个人敢吭声,所有人都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站得跟标杆似的,一动不动,只默默熬着,等着半小时过去。
常意安紧抿着唇,眼睛看着前方升旗台,突然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眨了眨眼,恨不得抬手揉揉眼睛,终究是没敢动。
那人随着人群走向食堂,很快消失不见。
咻的声。
随着张教官的一声哨子响,紧跟着是一声沉稳严肃的“解散”。
大家终于长舒一口气,顿时如散了架般放松下来,三三两两的搀扶着离开操场。
“走走走,快去食堂抢饭!”
“啊,我都要饿死了。”
“干饭干饭,干饭人干饭魂,冲啊。”
常意安摘下帽子在耳边扇风,慢悠悠往食堂走去。
许如欣挽住她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