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拜师都是弟子给师父奉茶行礼,让师父给弟子端茶倒水献殷勤的,司天监的白衣少年只知道两个,一个是云水小筑里饮酒如喝水的林霜凝,另一个是景祯皇帝亲封的越秀县子陈无双,两个不靠谱的老头各自哄骗了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当徒弟,无耻行径如出一辙。
眼见木已成炊、木已成舟,小师妹都已经跟人家叫了好几声师父,孤舟岛几个修士想拦着也拦不住了,季清池等人倒还好,愁眉苦脸的许悠已经开始盘算着回了师门,怎么跟自己师父林秋堂解释这一出。难道要说,您老人家的宝贝女儿,就当着我的面被个怎么看都不着调的邋遢老头哄着拜了师?
“这回完了。辞云吶,我这辈子就是修成五境十二品,也躲不过去在知事堂当牛做马的命了,师兄···命比黄连还苦哇。”许悠痛不欲生地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垂着头不住地唉声叹气。沈辞云犹豫着看了眼笑得没了眼睛的常半仙,轻声劝道:“等回了岛上,我帮你在掌门师伯面前解释,常老前辈虽然看着···看着是有些···呃,但他老人家是十一品的卦师,手段之高明我跟墨师姐是亲眼见过的,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常半仙冷声一笑,小人得志道:“现在你瞧着眼红也晚了,老夫这所学向来是一脉单传,祖师爷规矩一辈只收弟子一人,林秋堂要是知道他闺女拜在我门下,指不定还会重重赏你许师兄。”陈无双无奈地摇摇头,不管邋遢老头所说的是真是假,他跟陈仲平、空相神僧等五境高人都早就相识,这事倒是千真万确,兴许真有自傲的本钱。
许悠只好勉强赔着笑点头,对沈辞云所说的什么十一品卦师他是不肯笃信的,压根就从来没听过这个说法,只能寄希望于这老头是酒后戏言,哄着林霜凝玩闹罢了。常半仙可不在乎他怎么想,说完话以后神情很是坚决地从怀里摸出来一模一样的十二枚承天通宝,道:“凝霜啊,为师一贯视钱财如粪土,也没个像样的见面礼送你,这铜钱乃是我卦师一门弟子的必备之物,分你六枚,回头再把用法慢慢传你,切记不可弄丢。”
陈无双冷笑道:“你说实话,这承天通宝到底还有多少?”要不是花扶疏替他在南疆收回常半仙借他的那六枚铜钱,少年现在还心存愧疚,没想到邋遢老头还有这么多藏货。常半仙立即摇头道:“你当这是司天监的银票,要多少有多少?别眼馋老夫的棺材本,有这功夫琢磨琢磨剑山的事去。”
墨莉不明白承天通宝的难得,瞥了眼见不过就是几枚铜钱,就没当回事,道:“常老先生进不了剑山,想来能起到的作用···许师兄,师门长辈可曾指点过,采剑有没有什么窍门?”这个陈无双了解的倒是比许悠更多,接过话头来道:“若是真有窍门,越秀剑阁早就立于不败之地了,何必大张旗鼓在洞庭湖上让陆不器师叔唱那么一出戏?”
许悠点头称是,“岛上五十年前来过剑山的前辈们,只是凭着当年记忆跟我们说了几柄剑的大概位置,没教过怎么去采。说实话,我也是一头雾水,想着先进去看看再作计较。”
“采剑的事讲究机缘。我听裴师叔的意思,剑山主峰上所藏的剑不计其数,品质也鱼龙混杂、有好有差,找到心仪的剑只是第一步,还得看这柄剑对你是不是认可才行,否则以靖南公当年的本事,怎么会遗憾而归?找剑的过程至关重要,首先是运气占了很大成分,其次则是需要以修士本身的灵识去细细探查,确定所找到的剑品级不错、又跟自身剑意契合,再想办法试着去获得其认可。”说到这个,除了谷雨跟墨莉兴趣不大之外,其余人都聚精会神听着陈无双解释。
常半仙把玩着自己那六枚铜钱,道:“老夫今日喜得佳徒,心情实在大好,便指点你们几句。辞云小子跟许悠这些人都跟霜凝关系匪浅,不必多说。陈无双,你不一样,得承我师徒二人一个情分才行,日后霜凝若是有难,司天监不能不管。”说完慢悠悠喝了口鲜汤,继续道:“你们的长辈之所以不肯详细说采剑的事情,原因很简单,每一个人采剑的经历都完全不同,就算跟你们说了也没有可以借鉴的可能,倒不如各凭机缘去做。裴长老说得不假,剑山上确实藏剑无数,可其中缘由你们定然不知道。”
沈辞云面色一正,拱手道:“请常老先生赐教。”邋遢老头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却仍然没有开口,而是盯着陈无双等他说话,白衣少年心知肚明,轻笑一声道:“孤舟岛本来就跟司天监渊源极深,即便我不表态,光凭着辞云跟墨莉这一层关系,凝霜姑娘日后有难处,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罢了,你这老头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索性让你放心便是,陈无双身世不明、自幼孤苦伶仃,霜凝姑娘又这般讨人喜欢,若是不嫌弃,我这便立誓与她结为兄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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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众人自然都是乐见其成的,林霜凝尽管是孤舟岛掌门林秋堂的掌上明珠,以陈无双司天监下任观星楼主的身份地位,说起来还是林家高攀了些。常半仙这才心满意足地连连点头,笑道:“如此最好。都是修士,繁文缛节就免了吧,墨莉跟谷雨知道有这么回事就成。”
邋遢老头的本意是说,有墨莉跟谷雨为证,就相当于孤舟岛跟司天监双方都知道了这件事,可黑裙少女却会错了意,明明一碗酒都没有喝完,脸上的红意倒比林霜凝还盛,微微低头躲开目光,手里轻轻转动着那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