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骗人的法子有很多,陈无双觉得,最高明的无非是半真半假。尤其是薛山本身就是修为不弱的三境修士,想要完全瞒过他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少年端起酒碗来叹了口气,微微转头朝谷雨藏身的地方,随即悄声道:“不瞒薛大哥,这女子是家父重金聘来的,说是曾得过司天监指点的修士。我是不大信的,而且毕竟男女有别,这才想跟着车队,人多了心里也踏实些。”
薛山浓眉一挑,也往谷雨方向瞧了一眼,笑道:“得过司天监指点?兄弟有所不知,司天监就从来不收外姓弟子。不过,令尊的银子也没白花,依我看,那姑娘修为不低。”
“嗯?大哥觉得她是个高手?”
薛山点点头,低声道:“愚兄不才,勉强三境五品,她只怕境界更高。”
陈无双低声惊呼,道:“薛大哥是说,她有四境?”
薛山灌了口酒,抬手抹了把嘴角,道:“那倒不像,应是三境六品。”他心里暗暗好笑,这少年看来真不太了解修士境界,你家区区一个做丝绸生意的,能请得动四境修士随身保护?连侯爷那样的身份,出门时也不过带着两位七品修士同行而已。修到四境,放眼天下已经无处不可去了,就算投效大周皇室,也能混个官职不低的武将。
陈无双装作愣神,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三境六品呐···怪不得家父花费上万两银子才请动她,只答应跟我去一趟洞庭湖。”薛山有些惊讶,这少年家里的生意也不知好到什么地步,聘请个护卫,上万两银子说拿就拿得出来,看来这回果然是带了相当数目的金银去参加官卖,难怪心里不踏实。不过,论起做生意来,还得是自家侯爷慧眼独具,这少年是上赶着来送银子了。
“兄弟,多嘴问一句,你那铁箱子里装的该不会都是金子吧?”薛山早就对他背在身后不肯稍离的古怪铁箱好奇,见他连喝酒都坐在铁箱上,忍不住出口提醒道:“财不露白,不如你去求求那姑娘,把这箱子藏在储物法宝里才好。”
对修士而言,储物法宝不算稀奇物件,这种几乎可以量产的东西价值并不大,只是需要以自身真气使用,所以陈无双目前并没有。
“大哥说笑了,谁会把金银背在身上。我因为目盲,自幼常年服药,家父听说是药三分毒,怕时日久了身子撑不住,这才托人做了这么个东西,一路负重徒步而行,也好打熬身子。”陈无双拍了拍屁股下面的箱子,浑不在意道。
薛山恍然大悟,笑道:“难怪我见你这箱子上刻了些符咒,原来是这个作用。令尊一片慈爱之心溢于言表,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来来来,喝酒。”陈无双举起酒碗跟他轻轻一碰,道:“光有酒,没有姑娘陪着也不是个滋味。等官卖之后,小弟包下一条花船来,咱兄弟们一见如故,好好玩玩才是。”
薛山闻言,大笑道:“好,那就先谢过兄弟好意!”
二人喝了一大口,又低声聊起来花船上的种种勾当,车队中其余修士见陈无双提起京城流香江上景致,也都围上来听得津津有味,暗道京城果然是天子脚下,一样的事情却比楚州更让人神往,尤其是这少年说起的一个黄莺儿,等有机会去了京城一定得亲自去看看。
谷雨抱着剑,斜斜躺在树枝上,双眼微微闭着,隐约听到亭子里自家主子好像又说起黄莺儿来,忍不住啐了一口。突然,灵识中察觉到一种极危险的信号,猛然坐起身盯着西边方向,连呼吸都收敛起来,长剑缓缓出鞘。
亭子里喝酒的陈无双似乎也心有感应,貌似无意地往侍女那边转头,他灵识强过谷雨,已经能清楚察觉到一股强横气息正朝着这里而来,不像是修士。过了五六息,薛山才后知后觉双目一凝,仓促站起身来擎刀在手:“戒备!”
一声令下,车队中所有修士先后站起身来跑出去,各执兵刃护在车队外面四处打量,各色刀光腾起,严阵以待。薛山定了定神,走出亭子,大声道:“西边!”话音刚落,众人还没等及时反应,谷雨就看见车队西面不远处,一头体型雄壮的黑虎,缓缓踱着步子,弓着腰从黑暗里现出身来。
这头猛虎身长接近一丈,浑身像披着一袭纯黑色缎子,没有一根杂毛,粗壮的四肢下爪子紧紧扣着地面,走起路来悄无声息,长尾笔直垂在后面,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睛发着幽幽黄光,气势骇人。
谷雨闪身冲进木亭,一把抓住陈无双横移七八步距离,纵身跳上木亭顶部权且躲避。陈无双灵识通透,低声问道:“是凶兽?”
“是一头黑色大虎,我打不过。”谷雨语气严肃,横剑挡在陈无双身前,道:“走?”
陈无双有些骇然,谷雨有多大本事他当然是知道的,三境六品的剑修竟然说打不过一只老虎?人家武二郎赤手空拳都不在话下。
“黑色的?变异品种?”
谷雨对他时不时冒出几句听不懂的话,已经见怪不怪,道:“是天生异种,至少不弱于四境八品的修士。”
陈无双心里惊骇,不是说凶兽被剑山挡在南疆十万大山里出不来,怎么这时又出现在楚州?难道越秀剑阁那边,已经失守了?
这时的薛山一身酒气被巨大恐慌逼退,瞠目结舌看着步步紧逼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