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臂修士洒然而去之后,茅屋里众人足足安静了半刻钟时间,沈辞云把沉香剑重重拍在桌上,喘着粗气默然不语,眼神却落在锅里所剩不多的米粥上。陈无双最先叹了一口气,确认过墨莉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才把二人遇上顾知恒的经过以及墨莉昏过去以后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常半仙早在少年说让他不要死守着棺材本抠抠搜搜的时候,就明白了陈无双的意思,六枚承天通宝在左手里攥得几乎被冷汗湿透,哗啦一声扬手撒在桌上,等铜钱不再滚动时伏下身子细细看了片刻,苦笑道:“我们眼下的处境,跟大周王朝一般无二,都别愣着了,尽早拿个主意。”
墨莉没听明白,皱眉问道:“跟大周一般无二,是什么意思?”陈无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道:“老常是说,他起卦推算得出来的结果,我们现在的处境跟南有凶兽、北有妖族的大周差不多,山谷南北两侧的山脉上恐怕都有黑铁山崖的人埋伏着。顾知恒没必要出言诓骗,黑衣老妇、南疆玄蟒或许也在其中。”
几人脸色都是瞬间大变,凭他们四个六品修士外带常半仙跟陈无双,单独对付独臂修士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若是再加上那条连陆不器都奈何不了的南疆玄蟒和同样是四境八品修为的黑衣老妇,即便谷雨跟沈辞云同时福至心灵晋升七品境界,也难逃一死。
墨莉起身走到陈无双面前,把自己的上弦月跟陈仲平留下的那截三尺翠竹都交给他防身,“姓顾的说他明后两天不会亲自动手,光凭那妖妇,我们并非没有逃出去的机会。到时候我跟常老先生拼死拦着,彩衣能帮忙更好,让谷雨跟辞云先带你往北逃。”
月下看美人,尤胜三分色。可惜陈无双看不见,黑裙少女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上生起一丝决然,墨莉心里想得很简单,黑衣老妇定然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南方的越秀剑阁,她让常半仙带着陈无双往北逃是想出其不意,孤舟岛除了沈辞云之外,毕竟跟黑铁山崖没有什么瓜葛,想来那妖妇也不是非杀她不可。
陈无双却缓缓摇头道:“剑山开启在即,我还要去南疆,不能再往北去了。兵不厌诈,公子爷这回偏要往南逃,你们谁也不许有拼死阻拦的想法,要走咱们一起找机会走。越秀剑阁离这里不过千里,只要能逃到近处求救,任平生碍于司天监跟孤舟岛的情面,总不能坐视不理。老常,你先前困住南疆玄蟒的法子,还能不能再使?”
从认识常半仙之后,邋遢老头先后施展玄奇手段困住敌人两次,一次是在洞庭湖畔的龙王面前困住南疆玄蟒十息时间,另一次则是在楚州之西的古道边困住过黑衣老妇。陈无双问的是困住凶兽的那次,因为后来的另一次是付出了拨云营瘸腿老卒刘铁头性命的代价才成功,不是说茅屋里这些人的性命都比刘铁头贵重,而是如果还要以人命为代价,少年宁可硬拼一场,也不愿再看见身边有人因为拖延时间救他而牺牲。
每逢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候,常半仙从来没有让陈无双失望过,这次也不例外。他紧皱着眉思量了片刻,沉声道:“如果南边山上藏着的是那条记吃不记打的大黑长虫,老夫有把握再困住它十息,可要是那妖妇就不好说了,毕竟她先前上过一次当有了防备,再想故技重施就不容易了。不过···只要等逃过这一时,姓顾的追上来,老夫倒有法子治他一治。”
陈无双点点头,道:“彩衣姑娘,此事说起来与你一个散修没有关系,你若是现在要走我们也不会怪你,没必要搭上性命。”黄衣少女眼神中明显有些犹豫,等了三五息才忽然一笑,伸手道:“把墨姐姐那柄上弦月先借我用,你没有真气拿着也是个摆设,我倒想称量称量,能让司天监嫡传弟子畏之如虎的黑铁山崖修士,有多大本事。”
沈辞云立即朝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嘴上却劝道:“姑娘的心意我们领了,虽说是多个人多把子力气,但此事确实凶险,你···”彩衣无所谓地道:“我自小就喜欢抓蛇,不就是一条凶兽嘛,咱们四个六品剑修打不过难道还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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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无双听彩衣说“畏之如虎”,猛然想起来苏慕仙所豢养的那头凶兽黑虎来,苦笑着把手里的上弦月递给她,喃喃道:“要真是黑虎而不是黑蟒,反倒好了···既然这样,咱们总得有个计划才行,明日一早就准备动身,老常写一封信留些银票给民夫们,逃归逃,这里不能就此撇下不管,等玉龙卫的人来了再操心吧。”
交代完这一句,白衣少年背着手站起来在屋里踱了两步,道:“明日咱们就往南面走,不管拦在前面的是那条黑蟒还是妖妇,不要废话先把狗日的困住再说。你们四人不要恋战,各自趁机全力攻出一剑就走,千万跟紧了老常,尤其是彩衣,别被他随后布下的障眼法迷惑了方向。”
三个少女对视了一眼各自点头,陈无双说的法子是目前最有希望能冲出重围的,所以都没有提出任何质疑。少年顿了一顿,走到沈辞云身边扶着他的肩膀微微用力,道:“辞云啊···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也说过会帮你,可···忍忍,再忍忍,我苦修十年没有真气不也是这么过来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沈辞云木然抬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一团跳动着的火苗忽明忽暗,听白衣少年语气平静地说话,呼吸也慢慢平复下来,重重点了点头,动作极轻地抽出沉香剑拿袖子擦拭了一遍,“我想去祠堂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