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溪村多山,耕地并不辽阔,梨花阿翁做货郎攒了钱后,四处雇人开荒才有现在的几十亩田地,有了粮食,他又开始做米粮生意,粮仓从一个建到四个…
十几年间,梨花家一直是最富裕的。
而现在,村道上那个裸着腿毛的赵铁牛竟说她家没有余粮了,那还了得?
“三堂弟…”村民指着癫狂跑回家的赵铁牛,难以置信的问赵广安,“你家粮仓空了?”
“不然呢?”赵广安垂目,俯视着说话人道,“你当我吃饱了撑着的没事带全家老小逃荒玩啊…”
“……”
村民们震在原地,而赵铁牛仍在呐喊,“媳妇,装上粮和水,咱逃难去啊。”
不知是不是太过急切,“啊”字都破音了。
关于逃难,昨晚老村长苦口婆心说了许多,他们再不当回事也知道老村长没有坏心,村里除了地主,老村长家的田地最多,这一走,庄稼只能烂在地里,明年田地休耕,种不种,日子都不会好过。
…
村民们听到赵铁牛家里霹雳哐啷的,不由得烦躁,偏老村长还在远处嘶吼,“广安啊,咱祠堂祖宗们的牌位给你装好了,你记得搬上车啊。”
村民们心里头更乱了。
有汉子问他媳妇,“媳妇,咱跑不?”
他媳妇犹未回神,“往哪儿跑?”
还能往哪儿跑?当然是往城里跑啊,他扔了箩筐,“我问问娘去。”
知道地主家开仓放粮,村里老人孩子都出来凑热闹来了,孩子们围着牛车,满脸艳羡,而老人们的目光都被那口油漆锃亮的棺材吸引了去。
黄褐色的木材,纹路清晰,四周栩栩如生的花鸟相衬,比几年前看着更大气了。
望着这些羡慕的目光,老太太心里十分受用,脊背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
见妯娌站在路边,两侧是箩筐和木桶,她清了清嗓子,“四弟妹,把棺材带上啊。”
师傅不做倒地木,生前不备好棺材,死后去哪儿弄棺材去?老太太嚷嚷,“咱这把年纪,说没就没了,你不带棺材,死了咋整?”
老村长媳妇登时黑了脸。
妯娌两年轻时就不对付,分家后更甚,这些年,但凡遇到,必阴阳怪气对方一番。
因为元氏,老太太没少遭老吴氏白眼,也就棺材能让她高出一头。
装没看到对方射来的眼刀子,老太太贴心的唤几个侄子,“大壮,把你娘的棺材带上。”
赵大壮挠头,目光询问他阿耶。
老村长点头,“带上吧。”
几兄弟掉头进了院,凑热闹的老人们捏着下巴,脑子里快速合计着。
有年轻媳妇没搞明白眼前的状况,“谁逃荒带棺材啊?”
老太太不乐意了,带棺材怎么了?她还把死后烧的香蜡纸钱也带上了呢。
见问话的是堂亲,她没挤兑人,只道,“人老了,不知哪天就去了,有口棺材,我就是死也死得安心点。”
这话可说到老人们心坎上了,人过五十,图的不就一口好棺吗?
换成她们逃荒也要带棺材的。
知道老人心思通透看得远,老太太又道,“别看棺材占地,但能装东西啊,我家粮食都搁里面放着呢。”
她拍拍棺木,与脸色铁青的妯娌说,“你把箩筐里的行李放棺材里,省事!”
老吴氏剜她一眼,背过身去。
她家有牛头车,几兄弟把棺材放在上面推出来的,当看到那口蒙灰而略显黯淡的棺木,她心道不好,偷看老太太表情,过不然,她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老太太确实开心,眉开眼笑道,“老三,借一头牛给你四婶拉车。”
老吴氏咬牙,眼里快喷出火来,见状,老村长急忙给她顺气,“趁日头不热,赶紧走。”
老吴氏咽下这口憋屈,问他,“你真的不走?”
“我看情况。”
他是族长,是族里人的主心骨,他要走了,真乱起来,族里人咋办?
想着,他与族里几个堂兄弟说道,“你们不走就先备好棺材。”
昨晚信誓旦旦反驳他的几个老人纠结起来。
就在这时,草草收了几件行李的赵铁牛挑着箩跑出来,“三堂弟,我们和你一起啊。”
箩筐里装着两个娃儿,随他的动作东摇西晃,哇哇尖叫着,兴奋极了。
其他孩子见了,撒泼打滚要坐箩筐去逃荒。
孩子声音尖细,这一闹,整个村道像炸了锅似的,闹得人头疼。
老村长再接再厉的劝,“庄稼死了,现在不走,寒冬吃什么?先前还指望广安他们能接济大家伙,现在连他家都没粮了,咱们留下不是等死吗?”
赵铁牛当即附和老村长,“四叔说得对,大堂兄在县里有粮铺,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