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沉郁,仿佛每一缕空气都充满了无形的重量。晨光从窗棂透过,屋内的陈设被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影子。
明明跪了一地的人,却因为所有人刻意放轻了呼吸,显得静寂无声。
青砖地又凉又硬,冷三微微垂着头跪着,只在余里光看到平南王世子赵赫宣手里捏着一只空茶杯,来来回回地把玩。
看似平静,不知道底下暗藏了多少雷霆震怒。
冷三少时离家学艺,谁曾想这次回来居然遇到这种事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侍寝的小姑娘被换了。
冷三不由得在心中哀叹命苦。
不久,一脸惶恐的冷家庄族长被人带进屋子,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连给世子请安都抖个不停。
赵赫宣把茶杯扣到桌上,平平淡淡道:“你可知欺瞒本世子该当何罪?”
族长大早上看到门缝里塞的字条,已经知道了冷小梅冒充冷寒霜的事儿,当时就吓得腿软瘫倒在地。如今面见贵人,那种威压更是让他背都无法挺直。
“你且看看,这女子是何人?”赵赫宣的目光投向族长的身后。
族长听到赵赫宣的质问,当然知道冷小梅和自己的命运就在这答案中。他方才进门的时候还抱着一丝希望,等看到跪在最后的冷小梅的时候,彻底绝望了。
只是他虽然惜命,也不能单单把十几岁的冷小梅推出去。
族长跪伏在地上,额头触及冰冷的青砖:“回世子,此女子便是冷寒霜。”
赵赫宣勾起唇角:“你们冷家庄的人,倒是嘴硬。”
一旁的冷三见势不妙,忙仰起头哀求道:“求世子殿下开恩。”
赵赫宣不看他,目光死死地钉在族长身上。他的确生气,心想都是些什么狗胆包天的玩意儿?跟我玩偷梁换柱的把戏。
“世子殿下,都是冷三不好,”冷三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昨夜冷寒霜姑娘说要回家取东西,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就让她回去了。”
昨夜冷三在门外值守,大半夜侍寝的冷寒霜姑娘跑出来说要回家取东西,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过了没多久,冷寒霜就回来了。
结果今天一早,世子就气急败坏地喊他进去认人,问他床上跪着的姑娘是不是冷寒霜。
都是戴着面纱的妙龄少女,昨夜他也压根没敢多看,哪儿能分得出谁是谁。
看眼下的状况,世子是认定了昨夜陪床的姑娘和早上跪着的姑娘,不是一个人这事儿。
冷三相信他们家世子爷不可能连枕边人是谁都分不清,也知道欺瞒皇族的罪名有多大。
冷三离开冷家庄的时候才七岁,记得族长抱着他、逗他笑的样子,也记得族长给他吃的肉包子的味道。要让他眼睁睁看着族长被罚,他真心做不到。
“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才让族长和这位姑娘不得不出此下策。”跟在世子身边多年,冷三知道他们家主子是个顺毛驴,在他气头上抵死不认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赵赫宣的注意力被冷三的话吸引了:“你觉得会有什么变故?”
冷三刚才只是随口一说,瞬间也来不及发挥想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比如,冷姑娘为何半夜忽然要回家?”
赵赫宣陷入了沉思。
这次赵赫宣奉旨到江南治理水患,明里暗里遇到不少阻力。有人借着这次天灾疯狂揽财,有人找准机会要捅他一刀。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总算对付了过去。
虽然没有抓住把柄解决掉幕后的人,但是也涨了经验,只等来日方长,自己更枝繁叶茂一些,才好再论高低。
眼看要转回都城,忽然想起答应过身边的暗卫冷三,此行顺便让他回家看看,作为平日里拼死护主的赏赐。
族长得知贵人驾到,更是献殷勤地表示,族内有女子仰慕与他,不求名分,只求春风一度。
他当然不信。
长在远离喧嚣的村庄里的小姑娘,八成连县令知府都分不清,谈什么仰慕?是仰慕触不到的官爵?还是仰慕没见过的一张脸?
但是小姑娘能同意,也是存了攀高枝儿的心吧?
不过也不能全怪小姑娘,毕竟没见过什么世面。八成以为逮住个达官贵人睡一觉,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
自己并不打算纳妾收通房,也不愿意随意祸害人。冷族长说的时候他本要拒绝,又怕这小姑娘再留在族里名声不好,于是决定带走当个丫环,也算是积善行德了。
等见了真人,他更觉得这主意是对的。虽然隔着半张面纱,也能从眉眼中看出姿色不凡。若是放在这偏远之地,过两年嫁给乡野村夫,不定被生活何等搓磨,那可真是明珠暗投。
他想把这个小姑娘带回去养两年,再帮她许个好人家,也算是缘分一场。
他怕小姑娘紧张,于是倒了两杯酒,打算边喝边告诉对方自己的打算。
小姑娘却飞快地端起酒,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