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锴接到吉米·詹姆斯的电话询问郭建忠的联系方式时,特别问了一句,“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找郭先生么?”
吉米在电话里笑呵呵地回道:“不瞒您说,其实我是为了于东先生的小说找他的。美国那边有几家出版社对于东先生的小说很感兴趣,希望能够出版,现在我正在代表于先生跟他们谈这个事情。谭主编您想啊,要在美国出版,肯定要先找翻译啊。”
谭锴愣了一下,“美国那边有出版社对于东的科幻小说感兴趣?他们看中了哪篇小说?是已经发表的,还是未曾发表的?如果是已经发表的,也就《第二世界》的篇幅达到了能够出版的标准吧。”
“没错,就是《第二世界》。”吉米回答道。
“这可不行。”谭锴顿时眯起了眼睛,握着电话的手都变得更用力了,“我们跟于东之前签的协议可是说好的,在我们全部连载完之前,《第二世界》是不可以在其他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发表的。”
吉米笑道:“这个谭主编您放心好了,现在还在准备阶段,我们会等到《科幻世界》这边连载完再出版的。而且这对你们不会有坏处的,到时候《第二世界》英文版在美国大火,肯定能够带动小说在国内的名气,你们杂志社吃现成的就行了。”
听吉米这么说,谭锴也没法说什么。他们当时跟于东签的合同里只加了一条中文单行本出版优先权,现在要出英文版,跟他们确实没什么关系。
因此谭锴也没有给吉米设任何障碍,直接把郭建忠的联系方式给了吉米。
挂了电话之后,谭锴直接去了社长办公室,把事情简单地跟杨萧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杨萧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吉米·詹姆斯说的也未必能够全信,他说美国有几家出版社看中《第二世界》这事还有待商榷。不过能够肯定的是,《第二世界》在美国出版这事应该是真的,不然他不会去找郭建忠。”
“那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下,跟于东谈谈《第二世界》中文单行本的事情?我怕等到英文版出来之后,我们就更不容易拿下中文版单行本出版权了。”谭锴说道。
杨萧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中文单行本没那么麻烦,想要出很快就行。合约里面有条款,于东那边不能绕过我们直接把书拿给国内出版社出版。而且你现在去谈,于东肯定也不会轻易松口的。关注一下英文版的事情,一方面确保不会在我们没有连载完就发行,另一方面看看它在国外的反响如何。”
谭锴叹了口气,“当时我们应该把《第二世界》的所有版权都拿在手里的,也不至于现在变得这么被动了。”
杨萧却笑了起来,“这事我们不是没有努力过,当时我给于东出的价格已经很高,但他依旧没有同意。于东当时对版权这块确实咬得很死,现在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不过也不用失落,虽然我们可能会为单行本出版付出更多的钱,但是我们得到的已经有很多。”
“是啊,我是不知不觉间变得贪心了。”谭锴笑着叹了口气,“一年前,国内科幻界可是连一篇长篇都找不出来,现在我们倒要为争取一篇长篇科幻小说的出版权发愁了。世事变幻,难以预料啊。”
……
清明节过后没两天,于东收到了《收获》的回信,信封里面装了两个人的信,一封是程永兴的,另一封是王瑜的。
王瑜的信,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于东《后羿》已经过稿,将在五月份这一期《收获》上发表。至于一些对于作品的溢美之词自然也是有的,这是王瑜的风格,他的每次来信都会把于东夸一遍。
而程永兴则在信中跟于东探讨了《后羿》这篇小说,他说这篇小说不拘泥史实,在历史文献的集出场展开了大量的想象,历史场景真切,艺术形象动人,是一篇很好的历史文学作品。
前面这些都是一些浮在表面的夸奖,后面的内容才是程永兴真正要说的。
同样是出身中文系的程永兴,因为《后羿》这篇小说的叙事结构,在后面跟于东聊了叙事学的发展。
他从读者反应理论说到福柯的话语分析,再说到文化研究。
从女性主义说到性别理论,再说到怪异研究。
从种族研究说到多元化文化主义、后殖民主义批评和批评种族理论。
他说理论融合种族、性别和阶级已经成为一种趋势,势必会产生一系列的回归和转向,而新历史主义恰是一种回归历史的表现。
程永兴不仅认为新历史主义的这种历史回归大有可挖,还认为以后的叙述学里肯定还会产生许多主题回归和伦理转向。
于东看完程永兴的回信之后,不免感慨,果然是震旦大学的中文系高材生,他对叙事学的大胆预测有不少都是很正确的。
事实上,从九十年代开始,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的前十几年,所发生的一切已经证明叙事学逐渐呈现一种主题回归、伦理转向的趋势。包括后来出现的美学转向和新语文学,都是佐证。
回归和转向并非倒退,而是一种重新审视和继续发展。
在信件的最后,程永兴告诉于东,可以在这篇《后羿》的基础上再进行一些其他的创作,争取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