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各位，哥哥，姐姐。”
屏幕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坐在一堆货品当中，艰难地冲镜头说话，不自觉地抽搐着。
言幂上前，温柔地将孩子嘴角的口水擦去：“宝宝好乖，宝宝加油哦。”
“好，那我们切到下一款商品了哦，来麻烦小助理上一下链接。”言幂盯着直播间越来越高的人气，心情复杂。
“谢谢，各位，哥哥，姐姐。”
每上一款产品，言幂就得悄悄掐一下孩子的背，提醒他向直播间的观众道谢。
-姐姐来支持口水娃了，口水娃一定要坚强啊！
-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娃宝加油。
-今天娃宝穿了我送的衣服！娃宝天天开心呐！！！
-小助理快快快上链接，我要大买特买。
言幂举着价格牌，卖力的吆喝着：“谢谢大家对宝宝的支持，谢谢各位爱心人士。”
她戴着口罩，头发散乱，穿着极其邋遢。
-口水娃妈辛苦了！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幸好还能通过直播来支持你们！加油啊！
言幂挤出两滴眼泪，凑到镜头前，拖着声线：“谢谢大家，有家人们的陪伴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的。”
电脑旁的小助理没忍住，憋出了一声笑，言幂飞过去一记眼刀。
直播间的人气不断高涨，商品逐渐售罄。
可言幂丝毫笑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这个直播间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带的货是三无产品，糟乱的背景是团队搭的棚，坐在那儿卖惨的孩子其实非常健康，就连她这个坚强的孩子妈，也不过是一个蹩脚的演员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出凄惨的语气，如祥林嫂一般再次倾诉起自己编写的不幸往事。
“口水娃生下来智力迟缓，我们花了很多钱为他治病，后来孩子的爸爸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抛妻弃子逃跑了。如果没有你们这些爱心人士的支持，我和口水娃或许就只能跳河一了百了。”
“谢谢家人们谢谢家人们，也请新来的家人点点关注，支持一下我们孤儿寡母，谢谢了谢谢了。”
说罢，还有最后一个流程。
她倒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直播间的粉丝磕了个大的。
口水娃的哭声如约响起。
小助理比出手指示意。
三
二
一
“OK，直播关了，言大演员平身吧。”小助理笑着处理这场直播的后台数据。
言幂见状连忙爬起身，掏出手机，拍下屏幕前的数据信息。
“干嘛啊。”小助理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管得着吗？”言幂对他很不耐烦。
“言幂你的脾气还是毫无长进的烂啊。”小助理拉下她的口罩，“闷不闷啊，脱了呗，到时候憋一脸痘，一把年纪了还试图以长青春痘的方式证明自己年华未逝？”
“余树你的嘴也还是原地踏步的贱啊。”言幂咬着牙回怼。
“同事常相贱嘛。”余数拿出u盘，在电脑上操作了几下。
“这场播得不错。”团队老大推门而入，“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言幂强忍不适喊了声杜哥。
半个月前，她抱着简历扣响杜哥办公室的门。
“985毕业的？”杜哥眼里半是怀疑半是轻蔑。
“嗯。”言幂拘谨地站在办公桌旁。
“为什么想要加入我们团队呢？”杜哥抬抬下巴，“坐着，别拘束，看起来也像是工作过的人，怎么还那么怕老板啊？”
言幂推了推眼镜，生涩地说道：“杜哥我没工作过。”
“那你毕业好几年了，干嘛去了？”杜哥翻着她的简历，粗糙地要命，他又打量着言幂的闪躲不安的眼神。
确实还挺像那些蠢蠢的大学生。
不过，蠢点好，好操控。
“我毕业之后一直在考研，没考上……”言幂落了几滴泪，“我错过了很多工作机会，爸爸妈妈年纪也大了，所以我真的很需要您这份工作，求求您了。”
杜哥看着她的眼泪，心生一计。
“之前干过运营相关的工作吗？”杜哥问。
“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办过公众号。”言幂抹了抹脸上的泪，“杜哥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保证我能好好学的。”
“那这样吧，你挺合我眼缘的。不过呢，你和运营这个岗位还是有点差距，你能不能接受调岗？”杜哥团队最近在打造一个新IP，还差一个演员，选了好几个都不满意，那些人眼神太精明，激不起网友的圣母心。
就得言幂这样哭起来可怜巴巴的，到时候往口水娃身边一站，眼泪一流，效果直接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