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瑶含笑看着面前的郎君,似是完全不知自己自己方才说了怎样一番惊世骇俗的话。
两人相距不过一尺,几乎呼吸相闻。萧时瑾抬眸对上她满含兴味的目光,面色未变,周围的金吾卫里却有资历尚浅的倒吸一口凉气。
圣上仁慈,天下太平,当今世道对女子并不算苛刻,然而有几个小娘子能如平阳郡主这般笑吟吟地当街对着心仪的郎君剖白心迹?
而且……这可是平阳郡主和晋国公世子!
天爷呦,平阳郡主几时还学会了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夫?他们二人在旁人看来,别说八竿子打不着,就是八十竿那也是没影的缘分啊!
短暂的静寂后,地上一时被忽略的壮汉忽然轻哼一声,直到这时,处在众多目光中心的萧时瑾才终于道:“承蒙郡主厚爱,某不胜惶恐。”
然而语气平静,全然没有话语中的“惶恐”之意。
谢瑶眨了下眼。
她可不是痴儿,讨郎君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于是谢瑶缓缓站直,把手中鞭子收起。
随后一脚将那不久前还凶神恶煞纵马过街的壮汉踹到萧时瑾面前,扬眉道:“看来萧世子是个聪明人。这位,就当是本郡主送给萧世子的第一份赠礼。世子可还满意?”
果不其然,面前的郎君很快便微微颔首,行礼道:“多谢郡主出手相助。”
他满不满意没直说,但谢瑶很满意。
他要是第一面见她就亲热又逢迎,那才算她瞎了眼。好好一个漂亮郎君,作甚要作那放浪小人姿态?
而且,她微微抬眼往附近寻了寻,凭借多年习武的目力,很快看到一个身着布衣的身影有些踉跄地离去,直直顺着朱雀大街往北,去的那可是了不得的方向。
她勾唇:“郎君满意,荣幸之至。”
*
谢瑶当街捉凶,一番表白,春风得意。二公主李盈气得在殿内直接砸了手中的杯盏。
她简直不敢相信:“你说那最是刁蛮的谢瑶和晋国公世子相谈甚欢?这不可能!”
地上的身影跪在一片碎瓷渣前,大气不敢喘一下,连忙道:“公主息怒!其实也并非相谈甚欢,只是瞧着……有些熟络罢了。”
“熟络?”李盈眼睛顿时睁得更大,“他们两人能有什么可熟络的!那是母妃为我挑的驸马!谢瑶她怎么敢!”
“这……”这话要怎么接?
一个是天家正儿八经的公主,还是贵妃所出,一个是当年拿鞭子打了这位公主的兄长还能被圣上时时关怀的郡主娘娘。做奴才的怎么说都是错,下面的小喜子浑身一哆嗦,干脆闭了嘴。
李盈愤愤之下,没注意到他的沉默,直接去找了贵妃。
林贵妃如今三十余岁,保养得宜的脸上连条细纹都没有,正坐在殿内享用今日的养颜羹。李盈就这么风风火火地进了华清宫,令她有些不满。
她略微横眉道:“盈儿,你如今可是越发不像话了。若是让你父皇瞧见你这副样子,定又是一番训斥。”
李盈到底年岁还小,刚受了委屈,紧接着又被向来慈爱的母妃责怪,当场便哭出声来:“母妃,谢瑶她要抢我驸马!”
许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林贵妃稍稍一愣。
旁边伺候的宫女们也齐齐一滞。
林贵妃的乳娘王嬷嬷暗道“大事不好”,连忙给下面的二公主李盈递眼神,提醒她莫要再提起那个了不得的名字。
可惜李盈心眼不够用,收到王嬷嬷频频递来的眼神,还来了句:“母妃,嬷嬷今日是眼睛不大舒坦么?为何一直眨眼?”
林贵妃红唇微抿,似有所无地扫了眼身边立刻垂头,一脸惶恐的王嬷嬷。但她这会儿可不想计较这些细枝末节,而是问:“盈儿,你这是何意?”
李盈顿时找到了机会,三言两语把小喜子今日探听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末了还道:“谢瑶打了皇兄,还要抢我驸马,莫非是与母妃过不去不成?实在可恨!”
这一套借刀杀人,连王嬷嬷都没想到。
缺心眼的二公主竟然也懂得这些了!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番话属实戳中了林贵妃的痛点。
快有四年了,谢瑶鞭打李絮的坎还没在林贵妃心中过去。她如今只要看到自己那好大儿,就会控制不住地想起当初他被一个小娘子打得浑身发痛,半夜在榻上打滚的凄惨模样。又是恨那谢瑶下手狠毒,又是恨自己亲子不成气候。
可毕竟是亲母子,更是她膝下唯一的皇子,是整个林家的希望,再恨能恨到哪里去?这恨,就只能恨在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平阳郡主身上。
谁知她事后承宠那晚找圣上哭诉,明里暗里暗示好一番,却听了一耳朵的劝告:“平阳也是年少冲动,老三又实在不老实。孩子打闹罢了,听徐太医道那伤连印子都没留一道,想必无甚大碍。慈母败儿,老三近来颇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