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颇为头痛地按了按额角,管也管不住,骂又不忍心,只能叹道:“真是越长越像那山间的小泼猴。”
谢瑶侧眸定定往外看。神思飘飞。
……
一日下来,定北王府收了一份又一份礼,来的人多半行色匆匆,把送来的东西一放,请帖一递,瞧着颇为不好意思地道几句家中大人诸事繁忙,或是小娘子小郎君抱病在家不便前来,便又急急忙忙地离开。
定北王府的管事是从军中负伤退下的,一条腿有些残缺,不便行走,索性就坐在王府门口不远处看着那寿礼一份接着一份进来,听着有下人问起这事,竟然笑了起来。
“府中人手不足,本就招待不了太多宾客,如今既收了礼,又不必待客,世上竟有这等好事,咱们还非要愁那些有的没的,不是自找不痛快?”
只能说这位不愧是定北王一手带出来的,定北王本人听闻此事,也是直乐。
他豪气道:“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还想那么多作甚!”
定北王是个不爱操心的性子。自打回了京城,每日上朝时听到耳朵里的烦心事可比这多多了,他要是桩桩件件都压在心头,怕是每天愁都能愁死。
然而这会儿他就坐在几位小郎君边上,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旁人都下意识把自己算在“该来”的行列,于是跟着一起笑。周子逸却不一样。他本就心中存了事,难免多想,本就有些僵硬的脸色更加差劲。
—— 这“该来的”是哪个?“不该来的”又是哪个?
别以为他没注意,定北王短短一刻钟,起码瞧那位晋国公世子瞧了三四回!
他自个儿不乐意是一回事,可被定北王直接忽视,或是被旁人比下去,又是另一回事。周子逸心中始终有些不大舒坦。
这道不满的视线时不时便会投向主位,简直不加修饰,定北王自然感觉到了,却懒得搭理他。
小小年纪就不像话,还眼神不大好。连他家瑶儿都看不上,一直瞪着眼难不成就会显得那双眼神不好使的眼睛大些么?
定北王这么想着,又美滋滋地看了眼坐在他手边下位的那锦衣郎君。
晋国公这老家伙别的不说,养儿子还是养的不错。那些个读书读的多的都爱说什么近朱近墨的,他和晋国公一块儿上朝这么些年,离得可够近了,这点定是随了他!
眼下时日尚早,坐的久了总得找点话题聊聊,不然容易显得有些不大礼貌。今个儿来的还有相府的柳郎君。眼下就坐在定北王另一边下位,和萧时瑾近乎相对而坐。
这位柳郎君向来自诩有风度的君子,一直有“柳玉郎”的美称。即便是面对定北王这样大字不识几个的长辈,依然能微笑着道:“家父常提起定北王威名,每每见到,都觉王爷果真英武不凡。”
定北王满心都是拐别人儿子的事,闻言都未曾多想,直接大手一挥:“那是自然,你爹平日里就是吃得太好练的太少,一张脸近日可是圆了一圈。回去也劝劝他,年纪大了多练练身子骨,免得一上朝就发晕。日日练它一个时辰,你爹也能早日英武不凡!”
柳相上朝时遇到难办的事儿总爱说自己岁数大了脑袋发晕,糊弄搪塞一气呵成。柳郎君对自己亲生父亲自然很是了解,闻言嘴角一僵,一时竟不知如何保持自个儿的风度。
还有一位小郎君是新科进士,目前在翰林院这等清水衙门,他这回可是带着“咬牙娶郡主,少努力十载”的念头来的。见柳郎君吃瘪,思及对方背后的柳相,原本不太敢开口。
可转念一想,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说不定这会儿迎难而上正是时候。于是也笑着开口:“王爷这般英武的人物,想必郡主也是聪慧灵秀。”
这马屁可拍到了好地方,定北王一拍大腿,哈哈一笑:“那是,也不瞧瞧是谁的女儿。瑶儿打小就聪明,力气也好,十八般武艺那是样样精通,像瑶儿这样的,京城这地方哪里还能找着第二个?”
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那确实找不着第二个。翰林院这位小郎君顿时抹了把汗,瞧了瞧自己细如竹节的手指,又瞧了瞧体壮如牛的定北王,想象了一下如定北王一般结实勇猛的小娘子……
嘶,想少努力十年,果然也得付出旁的代价。
定北王以一己之力把场面弄得彻底静了下来。等虞子实终于带着挑好的生辰礼硬着头皮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宾主无言的场面。
他愣了愣,想坐到他的好同僚萧时瑾身边,可一眼望过去,萧时瑾紧挨着定北王坐在下首,另一边也没了位置,便随便找了一处坐下。
场面静了一会儿,幸而定北王好热闹,没一会儿便自个儿找到了话题。
他惦记着这是宝贝女儿的生辰,又念着他定下的好女婿就在下面,笑得见牙不见眼地念叨起了谢瑶从小到大的琐事。
这琐事还不是一般的琐事。他从谢瑶第一回提剑讲到第一回耍枪,从扬鞭的力道到剑招的威风。这可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