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王最骄傲的地方,一但开起头那是滔滔不绝。
翰林院那位小郎君脸色是越听越白,越听越想抹汗。可抬头一看,定北王眉飞色舞,柳郎君正襟危坐,萧世子凝神静听,就连不久前姗姗来迟的大理寺虞少卿都一脸肃然。
他顿时心惊:难不成,这条路已然被堵死了?尤其是萧世子,他本以为对方对平阳郡主无意才敢大着胆子过来碰碰运气,可这位今儿个过来后一直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谁猜得出是个什么意思?
他自然不知,虞子实实则只是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摆出副什么姿态,于是索性面无表情,不知不觉就摆出了近似平日里琢磨案子时的神色。
而萧时瑾则只是静静听完了谢瑶这些颇为威风的往事,脑海中再次囫囵闪过谢瑶那一鞭。
他抿了口茶,放下杯盏时微微低头,掩住了眸中的情绪。
——定北王的确没有夸大其词。京城之内,别说是小娘子,就是满城习武的郎君,怕也鲜少有人能是平阳郡主的对手。
众人心思各异,转眼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在定北王爽朗不羁的声音中,隔着一道花丛和小道的方向忽然传来小娘子们的交谈声。
其中白心柔清脆的声音最为明显,她一个劲儿地喊:“郡主阿姊,郡主阿姊!”
今日能被这样喊的还能是哪个郡主?
那翰林院的小郎君登时回了头,想远远地瞧一眼他给自己相中的登天梯。
周子逸亦是一愣,下意识抬头望过去。
谢瑶正从前厅的方向缓缓走来,明艳夺目的面容上带着似乎永不沾染尘埃的笑意,着一身如火的红衣,金银丝线穿插勾勒,行走间露出暗藏的花团纹路,与额间金灿灿的花钿彼此映衬,通身的贵气,竟让人一时不敢直视。
尽管从此处看不完全,但从未见过谢瑶这般盛装出席的周子逸仍一阵恍惚。
这是谢瑶?这是他认识的那个谢瑶?
翰林院那位小郎君也是眸光一滞,隐隐察觉到事情可能和他想的有些出入。他没敢多看,转而悄悄望向了正独自饮茶的那位晋国公世子,不久后又默默低下头。
谢瑶却只是目光流转,透过枝叶缝隙找到了那个想瞧见的身影,勾了勾唇。
生辰宴本也没什么意思,小娘子们出门又有诸多规矩,待金乌西坠,都惦记着尽快回府,没多久便三三两两地被引着离开。
谢瑶很快得了空,索性翻身上了附近高墙,打算远远地瞧一会儿她丢了根红线缠住的人如今是在做些什么。
谁知她上去之后,往下望去,却发觉她阿耶手边一处位置空空,没见到那人身影。
近处却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谢瑶顺着声音看去,顿时眉眼弯弯,唤了声:“萧世子。”
萧时瑾闻声抬头。便见到一身红裳的小娘子从高墙一跃而下,转瞬便盈盈立在他面前。
她笑吟吟道:“萧世子。你瞧,我就说我们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此处偏僻,未设灯烛。若非那根红线,我们如何能遇得到呢?”
月光朦胧,红衣美人轻喃入耳。夜风和柔,卷起一阵缠绵的香气。
萧时瑾垂下眼睫,仍是道:“郡主安康。”
他未曾后退。谢瑶于是又靠近半步,似笑非笑:“郡主安康?这可是第二回听到这句话了。一字未变。”
旁边是早春萌芽的花丛,头顶是一轮清月,真真是花前月下。两人相对而立,谢瑶凑近去看,忽而轻笑。
“你耳尖红了,萧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