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述可为实情?”
“与先前所查比照,皆为实情。其子就在京城,如今已带至大理寺。”
嘉成帝沉默片刻,道:“好。极好。”
田成富还没到京城,朱二郎的嘴就已然撬开了。案情整理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前因后果字字详实。好到他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儿子。
这同为人子,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差别?
他如今看向萧时瑾的目光都总有些复杂。作为帝王,想要他好,办事得力。可作为父亲,又怕他太好,使得太子之外的皇子们相形见绌。
半晌,嘉成帝叹了声:“宣和,你在折子里道,朱二郎之所以肯开口,其中还有平阳的功劳。如今也可一并说了,朕也好给平阳琢磨琢磨赏赐。”
谢瑶怔了下,折子里还提了她?
她着实有些意外。他之前瞧着已是有些恼了,却在这等事上还带上了她那点功劳,这又是什么意思?
萧时瑾却目光笔直,并未看她,浑身上下透露出一丝温雅之内藏起的清冷。他道:“回圣上。朱二郎年少弑母,曾言其母对他不公,几次三番伤他,因此对女子素来存有心结。此人被捉时看似是打算独自逃亡,可钱财却不在身上,又一力抗下罪名。一是和田成富相互牵扯,二则显然不愿再牵连记挂之人。要他开口,势必攻心。寻常女子惧他可怖,恐怕无法借心结之利震慑此等恶人,若是弄巧成拙,便会埋下后患。”
“郡主聪慧果敢,胆大心细,实是难得。若无郡主相助,恐怕此事难以这般顺利解决。因此臣才道,其中有不少都是郡主的功劳。”
“平阳郡主”的名号这些年俨然已经成了京城恶霸的代称。可他却好端端地忽然将她夸了一通,谢瑶猝不及防,脸颊都有些发热。
……她定是听夸赞听得太少。一定是。
谢瑶捂了下面颊,遮了遮不知有没有泛红的面色,沾了欣喜的眸光却藏不住。
这犯傻时候的样子简直和定北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嘉成帝一时没忍住,又咳了声,察觉到德顺又要过来,终于象征性地抿了口茶水。
德顺一愣。
他是想说这茶放的有些久,怕是已经凉了,可圣上这回怎么如此急切,匆匆忙忙就下了口?
抿了口凉茶的嘉成帝面不改色地把茶盏放回,端着肃然的神情,把手边的册子推到了一边。
他道:“既然如此,朕也不能忘了平阳的功劳。该赏。”
顿了顿,又问:“……平阳可有什么想要的?朕一并赏了。”
还有这样好的事?谢瑶想了想:“倒也没什么。”
“只是听闻圣上有把常人轻易拉不开弓弦的宝弓,平阳惦念许久,可否……”
嘉成帝失笑:“旁人都要金银财宝,可你却要一把拉不开的弓。这话说出去,怕是寻常人都要觉得痴傻了。”
谢瑶也笑:“阿耶常说,只有为常人所不敢为,求常人所不肯求,方能得常人之不可得。若是试也不试,焉知那天上月、镜中花,不能成为我心头月,手中花?”
她字字句句意有所指,攥紧玉佩,又往身旁看去,目光不加掩饰。
越是难以得到,她越是念念不忘。身在定北王府,她哪里缺那一把弓。
之所以会要一把拉不开的弓,乃是因为她真正想要的,已然在眼前了。
谢瑶目光灼灼,萧时瑾却仿佛稍有迟疑,随后避开了她的目光。
两人一个眼神的功夫就来了场一逃一追,把德顺一个公公都看得心头着火。
他起初还没回过味来,可这会儿看着这对小儿女你来我往的,稍微一琢磨,顿时清醒。
嘶。
什么宝弓啊月亮的,把人弄得云里雾里。仔细想来,平阳郡主这番话的意思,不就是她要“霸王硬上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