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沫,沈芸倚着廊柱一口一口地喝着。
这绿蚁酒,听着挺诗意的,其实那层绿就是堆微生物,没办法啊,技术不够,卫生条件太差了,没有蒸馏,没有过滤,就凭单纯的发酵能酿出多干净的酒啊,小时候第一次看阿耶和叔伯们喝这飘着层绿沫的酒狂欢,还觉得挺膈应,渐渐地就习惯了,嘿,不是说那什么,不干不净喝了没病么。
玄宗那小子终于是要登基咯,那是不是日后就是太平盛世了?才三年,皇帝都换了三个了,可骑马经过酒楼前的郎君中,再也没有了阿耶的身影,若是以前,哪里还会有什么郑丁裴七欺辱自己,哪里会有大半夜自己一人独自饮酒消愁。
要是上辈子多点心思多背些历史,或许还能帮阿耶躲过那场政变,可惜啊可惜——
这辈子经历了从一个官家小姐变成市井女郎,她自身倒是没有觉得多么地堕落,只是对于以前的安乐日子,对这一辈的父母总是舍不得的。
沈芸胡乱想着这辈子上辈子的事情,终于是睡着了。
那日之后,县主又光临了杜康楼好几次,每次都要沈芸作陪,两人俨然要成为忘年交的样子。
一日,县主独自光临,沈芸又充当那倾听者的角色,萧映兰喝得兴起,与她碰杯:“沈小娘子独自经营酒馆坚毅果敢,本县主自立门户无求于人,这才是当代女子典范,喝!”
情绪一时被带动,沈芸也作那爽快样子,举起酒杯道:“县主说得好啊,谁说女子不如男,我们就要自立自爱!自强不息——”
两人兴奋过头,全然没发现有人黑着脸靠近。
“母亲。”即使这种情形下,他也不忘记叉手行礼。
“大郎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萧映兰醉醺醺地问,陆砚看着酒桌上不成体统的两人,眉头都快打结了。
这还是大白天呢,就喝得这么醉。
“今日休沐,儿子去看望母亲,家中奴仆说您没带人出门,儿子便来寻你。”
“拟剑告诉你的是吧,行!今天就喝到这里了,沈小娘子下回见。”说完摇摇晃晃起身,陆砚扶着母亲,不甚高兴地说:“结账。”
沈芸还没回过神来,收过钱送人出门,陆砚板着脸说了一句:“店家娘子插嘴于他人的家庭事务,未免过于神气了。”说完气匆匆地走了。
沈芸回过头来一脸懊悔地质问小玉:“你为什么不提醒我有人来了呢?!”
小玉委屈:“娘子,我眼睛都快眨抽筋了,你一个劲地和县主碰杯,根本没注意到我。”
沈芸捂脸,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苍天啊,她根本没想过要插嘴别人的家事啊,只是兴头上口嗨而已啊,完了完了,得罪新任少尹大人,酒楼不会从此被盯上吧?她决定再也不在店里喝酒了。
幸好,观察了几日,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沈芸决定在秋日会上好好跟陆少尹解释一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