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韩城殷家非常寒冷,只要走在回廊,就算已经被下人洒扫干净,可是冰冷的风还是透过布幔吹上人的脸,我窝在暖阁里不想出去,没办法,这小孩子的身子太过娇弱,我看着花样,仔细的研究着护膝上是绣青竹,还是大雁。
其实对于我这个年纪的小女孩,青竹有些太难了,还是大雁简单些。
樱桃坐在我身边,看着我似乎还是比较想绣大雁,便说,“小姐,您现下绣活还不精细,这大雁确实是首选,本是如果绣给其他陌生男子,大雁难免有些旖旎的意味,大雁定情嘛,可是若是绣给两个哥儿,他们都是你的好哥哥,大雁自然无不可,寓意鸿雁鹏程,而且两个哥儿三年后要秋闱,您这大雁用紫线绣,也是个好彩头!”
我听完樱桃的话,笑得开怀,“樱桃这脑袋瓜,真好使,这不过一只花样,竟然被你好处坏处都咀嚼透了,我娘身边得嬷嬷们,把你调教得好哇!”
樱桃抿嘴笑了,“大夫人把我指给小姐,我自当好好作差,不得半点马虎。”
我看着樱桃,也不再打趣她,开始起笔描线,樱桃在一旁整理着暖阁的里里外外,只是这沉默的时光中,我手中的笔慢慢的停了下来,我的脑子里,又想起了澹横豫……他今年,应该也快三十岁了吧?那便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少年模样了,现在的他,应该早就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妻妾成群,喜得麟儿了吧?他这人,俗俗就是这样,我可不敢想,他这样的男人,会有什么深刻的感情,谁对他有用,他便利用谁罢了。
愣了一会,我被樱桃的呼唤惊醒了,樱桃摸了摸我的额头,“小姐,您怎么又发呆了,本以为你发呆的毛病好了……”
我看着樱桃关切的目光,突然有些伤感,是啊,现下的生活,已经远离澹横豫了,我还老是想起他,可能是太害怕,太委屈了吧……
继续描样子,我肚子忽然不争气的响了,“樱桃啊,现在距离午饭还早,不如你去厨间给我拿两盘点心?”
樱桃到底比我大好多,一看就知道我馋虫犯了,点头称是,“好好好,我的好小姐。”说完,拢了拢衣领,走了出去。
我并不着急把两对护膝绣好,倒是伸了个懒腰,喝了些热饮子,今天喝的是羊奶茉莉,羊奶里面放了甜甜的枣蜜,还撒了一点茉莉花粉,喝着热热的,有香甜的红枣味,又混合着羊奶的醇香,茉莉的花香。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不喜欢这种热饮子吧?
喝着喝着,暖阁的厚帘被一个娇俏的可人儿掀开,我一看,果然是殷凝乐,她几步快走到我旁边,放下手炉,拿了暖壶倒了一杯热饮子,喝过以后,舒服的眯着眼,“薇薇啊,还是你会享受啊。”
我看着她不设防的脸,故作打趣的说,“你怎么来了,难不成是故意来喝热饮子的?”
殷凝乐立刻放下杯子,神秘兮兮的说,“告诉你几件事……”说罢了,附在我耳边小声嘀咕。
我一一听完,无非就是哪个有点姿色的小丫头又想爬上哪个哥儿的床榻,二房的姑娘殷凝荣又怎么和她不对付了……我听她嘀咕着,忽然有一种想法,活着真好啊,我再也,再也不想回到那种生活里了……
殷凝乐说完,一脸自豪的说,“怎么样,薇薇,我说的这些,你全不知道吧,我可都是听我的小娘和嬷嬷们说起的,你也知道,我大姐一向自视甚高,不屑于同我玩耍这些的,也就只有你了,不然我真是要无聊死了。”
殷凝乐的目光忽然转到了柳木矮桌上,“咦,你描样子干嘛?你不是一向也不喜欢这些事情吗?”
我腻了她一眼,装作悲伤的说,“祖母让我在过年之前,给两个大房哥哥,各做一对护膝。”
殷凝乐听了哈哈大笑,“那你可太委屈了,要不我帮你吧?”
我赶紧把她的虎爪从矮桌上拿走,“别了别了,你不给我添麻烦我都感谢你了。”
殷凝乐听了不开心了,“薇薇,你这么说,我很伤心啊。”
我摇摇头,“你要是会伤心,这世上就没有伤心的人了,一向最是没心没肺的。”
殷凝乐也不生气了,继续笑着看我描样子,许是觉得肚子饿了,开始四处张望。
我这才说,“我让樱桃去厨间拿点心去了,要不你再等会,跟我一起吃点心?”
殷凝乐是闲不住的个性,飒沓如流星的走了出去,声音传来,“不了,我的丫鬟还在花园等我,我要去堆雪人。走了!!”
我送走了这个急雷星,看着桌上几个简单的花样,已经描好,便决定休息一会,走到窗边,确实很厚的落雪啊……感叹着,一阵寒风吹来,急忙的落了窗户,跑进暖阁里,自那次送谢礼以后,我再也没去找殷善阁,一是我总觉得他太过敏锐,二是,我就算想巴结他,可是也不能做的太过明显,还是得慢慢来,而且殷善阁又是什么良善之辈吗?我不过是想对他好些,以后才不至于孤立无援罢了,毕竟有一个内阁当官的哥哥,总好过没有。
樱桃顶着一身寒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