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斐坐在台阶上,将木匣子放在腿上,眼神里尽是落寞。
盼康很是无奈,哀叹小郎君为姚娘子脆弱难过的一面全让他看见了,坏的一面,次次都没让姚娘子错过。
但凡调转个先后顺序,事态也不会像此时一样僵。
他不得不说:“小郎君,您到底是想让姚娘子厌您避您,还是想让姚娘子重新在意您?”
陆青斐茫然地看着漆黑的灰烬,良久之后才回:“我不知道。”
*
出了陆府,姚静衡也顾不得旁人在场,一路直奔沈菽扑进他的怀抱。
门内的盼康不由得关切地瞄瞄自家小郎君的面色,苍白地解释:“新婚嘛,正常,正常。”
“送她回家的念想才不正常。”陆青斐喃喃自语着转身离去。
瑞鸢坐在车外陪阿达驾车,车厢里只有她和沈菽。
她靠着他的肩,玩起他的手指。“我们好久没见了。”
沈菽听她说话的兴致不高,问道:“累了?”
“不累。”姚静衡说,“陆先生今日还夸了我的文章,我说都是你教得好。”
“我不曾碰过衡儿的文章,是你自己写得好。”
她忽然记起,忙把他布置的课业拿过来,又把烛台和方几拉近。“这一半你先批着,剩下的我现在就写。”
“劳逸结合,”沈菽抽走纸张放到一边,“衡儿回去再写。”
“我以为你会直接让我别写了。”
沈菽翻阅她的功课,说道:“这倒是不大可能。”
做丈夫的沈菽有多宽容,做老师的沈菽就有多严格。
姚静衡故作气哼哼地小声嘀咕:“也是,沈先生连撤走一道题都不肯。”
沈菽这时候颇为正经,貌似根本不为她娇憨的神态所动,兀自批阅文章。
“按理,衡儿应当能在陆先生上课前的半个时辰内写完。”
她没想过要瞒他,顺势聊道:“本来是可以,但我跑去书斋的路上撞到了小郎君,他让我在课前给他写道歉信,如此便耽搁了功课。”
沈菽从纸张里抬起头。“嘉彧兴许有同衡儿和好的意愿,再过三四日,衡儿可以亲自和他谈谈此事。”
姚静衡挪近些,紧挨着他坐。“现在这样就很好,我没有再和小郎君深交的打算。”
沈菽放好她的功课,认真道:“嘉彧毕竟是至交好友,衡儿无需为我斩断这份交情,我不会误解你的心意。”
“我不是要和小郎君彻底断绝来往,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碰个面在所难免。
“虽然他说和我两不相欠,但若不是他先救我,我之后又怎能救下郡主和长公主?他日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自当尽心竭力。
“只是这友人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知衡儿处处顾及我,我亦不会阻拦你和嘉彧相交。”
姚静衡坦白道:“我不能什么都要,也不能面面俱到。人的心就这么大,我肯定是要把你放在最前头。”
她别别扭扭地说:“阿菽要是和哪位娘子走得这般近,我定是千百个不依。”
沈菽万分动容,随即向她张开怀抱。
羞劲尚未过去,姚静衡拿起一沓课业拍他腿上。“好生改你的文章去。今夜我若睡不成觉,怪你还是怪我?”
沈菽一本正经地回答:“怪今日早晨。”
*
接连三天,她都不曾在陆府偶遇过陆青斐。
是以今日一进书斋看见他坐在陆先生的位置上,姚静衡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对不住。”她退出门外左右张望,的确是书斋无误。
“我爹午间派人传信,说他夜里宿直宫中,今日不授课,改成小考。”陆青斐满脸不情不愿,随手将考卷丢到她桌上,“他让我给你监考,一个时辰。”
“有劳小郎君。”
陆青斐不言不语,自顾自翻开他备好的书,却是半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奋笔疾书的姚静衡,不过三两瞬,就见她放慢笔速。
“小郎君能否不看着我写?”她不大自在地请求。
“我是监考,不该看着你写吗?”这话反倒给了光明正大看她的理由,陆青斐支起下巴,专心致志地注视她。
姚静衡就在不容忽略的视线里艰难动笔,等写完最后一个字,她直觉自己经历了一番大磨练,心想待会儿回家就告诉沈菽,她以后再也不怕别人盯着她写课业了。
她检查两遍,搁笔说道:“小郎君,我——”
一抬头就和他走神的目光相撞,姚静衡愣了愣,不知是否该打断他的沉思,于是埋头再检查一遍。
陆青斐回过神,淡淡说:“我娘赴宴未归,你写好就可以回去了。”
“好,多谢小郎君提醒。”姚静